這水寨也費了袁進李新不少心血,依山伴海的一片建築,四麵都設有哨樓。眾人進了寨,趙秉鑒被迎到大廳,又擺了酒席宴請。席上,袁進和李新兄弟輪番向趙秉鑒敬酒。幾巡下來,喝得趙秉鑒滿麵通紅,渾身發熱,話也就多了。一會兒什麼“日月重開大宋天,龍飛九五時,貴昆季都是開國元勳”,一會兒什麼:“要做船中一國,海上天子,與爾等共享富貴。”隻聽得袁進和李新哥倆麵麵相覷,大眼瞪小眼,又不得不隨聲附和。到了最後,趙秉鑒不勝酒力,裹著大氅和衣倒在酒桌上,鼾聲震天。
袁進連忙安排手下將他攙扶到客房去休息。待趙秉鑒出了門外,李新長籲了一聲:“這位兒也真是個活寶兒。”
袁進和趙秉鑒畢竟待了段時間,對其了解一二,為其辯解了兩句:“哥哥見笑了,這位到底是富貴人家出身,平日裏看幾本書,聽了兩場戲便不不知天高地厚了。哪裏清楚這刀口上舔血的日子是何等凶險。不過這個趙先生,還算仗義,為人倒也爽快。癡雖癡了些,到也是個可結交的人兒。”
“暫不理會他”李新轉過身來,“八佬,你也早早歇了。最近咱眼線報信,有艘大漂子從廣東去大員,估摸這明日就到咱們地界兒。這是大買賣,斷不能讓它飛了。”
等到第二日,天還未,半空中竟飄起雨來。李新和袁進商議一番,照約定出海。李新真嚷嚷,總因為怕這點小風小雨,壞了大買賣。
水寨的二三十艘船全部扯起了帆,乘著北風駛出了寨.他袁進站在領頭船的主桅下,瞪大兩眼注視著前方的洋麵。灰蒙蒙天空正向黃色翻滾洋麵飄灑著密集的細雨,雨水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衣服已經濕了一大半,頭上包著的黃帕也已濕透,雨夾雜著飛濺的海水順著他的臉頰往下流淌,遮住了他的視線。袁進並沒有用手去抹,他依然緊握著刀把,不時晃動著頭,以甩落臉上的雨水。生怕擦拭的功夫,放跑了等待的獵物。
船隊在洋麵上漫無目標的搜尋,一直到了響午,也沒尋到半片木頭來。袁進有點泄氣。就在此刻一直呆在船艙裏休息的李新高聲喊他:“八佬,進倉來歇休,莫跟個象門①似的杵在那裏。心盡管的放回肚皮裏,這肥羊它不可能飛出咱的地麵來。”
袁進一想也對,現在北風盛行,北上的船都要近岸行駛,不會貿然改了針路。既然肥羊要從南麵來大員,就一定會出現在這片洋麵上。自己犯不上心急,他剛要轉身也去船艙,船上的瞭頭高聲喊了一嗓子,
“西南方向有瓢子卷風②”
袁進聞聲立馬快步走到船頭上,將手搭在額頭一望,空中的雨水同樣像有千萬支換箭射過來,刺得許二眼睛生痛。他眯起眼睛看了一會兒,果然發現有一片帆影。
“瓢後靈往右扳,向這些瓢子駛去。”李新不知何時已經也到了船頭,站在袁進的身後下達了命令。
隨著帆和舵的一陣轉動,水寨船隊的大小二十多隻船都依次轉向了西南。
西南方的來船越來越清晰了。袁進看得仔細,來船跟閩船不同上寬下窄,正是東莞大頭船的式樣。他興奮的的回頭,看了下站到身邊的李新說:“大哥,我們擺個夾縫雁行陣,把前麵肥羊瓢子裹起來。我們的這邊的再往西偏些。”
李新點了點頭,讓人升旗號,通知左邊帶頭的船往東偏些,將夾縫拉大。
兩行船依次排成了開口朝向西南的“八”字形陣勢。
這時了聊頭又傳下話來,說是前麵的船已經準備掉頭了。看來這艘商船也發現前麵的船隊有點不對。
“換旗號,通知各瓢子平六推升。莫非讓肥羊跑了”李新高叫著。
“放心好了,肥羊跑不了。他們正逢蛇皮抖③,調頭可不是件容易的事。趁調頭工夫,咱們早追上他們了。”袁進反倒鎮靜下來。水手們拉起了滿帆桅上三張大帆都鼓得滿脹,風吹的“撲撲”直響。
前麵的肥羊正準備地向西南退去,水寨船隊裏有幾條先行舢舨,架起兩槳—葉淬像箭一樣衝了上去,擋在廣船之前,示意商船把帆降下來。
那商船不但不降帆,反而從甲板上拋出火球來,,那火球都是麻袋片、破布片包裹硫磺焰硝等引火之物而成,一經點燃就立即拋向舢板。不一會兒,就有三條舳舨上上升起了烈焰。“嗤啦”幾下,扯帆的繩索紛紛斷了,帆布卷著濃煙跌落下來,甲板上的水手紛紛跳海逃命。接著桅杆,船艙、甲板,整艘船都熊熊燃燒起來,“畢畢剝剝”地響著,不久海水就無情地吞沒了那團大火。海麵上浮起一批燒焦的木板、木杆。那些下水的水手有不少沉入了海底。殘存的幾個,有的抱住了一片焦木,有的艱難地在波浪中掙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