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城裏寸土寸金,院子耗盡了母女積蓄。
就連首飾也都典當殆盡。
生計所迫,鍾氏咬了咬牙,接些繡品的活來貼補家用。
她原就出自江南,閨中時學了手極好的針線,這些年沈蔻父女的貼身之物都出自她手裏,繡工不比外頭的繡娘差。隻是這活兒實在精細,繡多了傷眼睛不說,就連那雙握筆的纖纖玉手都磨出了繭子。$$思$$兔$$網$$
沈蔻瞧在眼裏,豈不心疼?
前世那些荒唐卑微的事,不論她是為生計所迫貪慕虛榮,或是真的傾慕江徹情竇初開,抑或被戚家慫恿鬼迷心竅,都已成了過往。如今她神識清明,半點都不想摻和穆王跟戚家的事,更沒打算再去爭那所謂的王妃之位。
那東西盡管讓別人去爭,打得頭破血流都行,她隻想隨遇而安,過好自己的小日子。
但目下這情形,總還得想法子維持生計。
她年已及笄,該擔當些事情了。
沈蔻唆著香濃的粉,慢慢兒琢磨出路。等一碗香滑的米粉唆入腹中,終於有了主意。
*
皇宮往西有條珠市街,是京城最熱鬧的所在。
長街的腰眼處是座戲樓,上下三層的樓閣修得氣派巍峨,雕梁畫棟矗立在街旁,引得無數公子哥競相出入——
時下不許官員府邸中豢養戲班,最多在逢年過節時請戲班到府裏唱上幾日,其餘時候都是到戲樓消磨閑暇。時日久長,戲樓的生意便格外紅火,幾個有名的戲班更是一票難求。
眼前這座戲樓便是京城最負盛名的。
裏頭常駐的戲班叫玉芙蓉,排演的南戲無不精妙,幾乎場場滿座。
這會兒新排演的戲目才唱完,座中的公子哥兒們喝彩聲不斷,豪擲千金打賞之餘,紛紛要極受追捧的伶人重回場中。
班主曾儉瞧在眼裏,隻覺歡喜。
他暗自鬆了口氣,將戲樓的事交給副手,正想著從後門出去,到侯府的東家那裏稟報今日新戲的反響,忽見珠簾動處,小廝探頭探腦地跑了進來。
見他還在,小廝徑直趕到身邊,躬身拱手道:“班主,外頭有位小公子求見,說是有新寫的戲本要跟你商談。”
“新戲本?又是哪位才俊?”
“這位瞧著眼生得很,以前從未來過,看那身形麼……”小廝湊近耳邊,低聲道:“倒像是個姑娘。”
女扮男裝?
曾儉頓時有些詫異。
京中女眷如雲,酷嗜看戲且時常請戲班過府排演的他見過不少,戲樓裏設有女眷可用的雅間,與男客分門出入,尋常也多是坐滿的。但閨中女兒自己寫戲本,還找到跟前來的,他卻還從沒見過。
這倒是難得。
曾儉不由坐回椅中,抬了抬下巴,“請她進來。”
須臾,小廝便將人引入屋中。
極尋常的書生打扮,青衫冠帽,身量修長,看側影是個頗為清雅的少年郎。但當他扯下擋住半邊臉的衣領,抬起頭時,曾儉便知道,小廝這雙眼果真是沒瞧錯的。
眼前這人眉眼極為清秀昳麗,哪怕束發戴冠,也難掩婉媚靈動之氣,唇上即便有意塗得淡了,也覺秀巧玲瓏,更別說雙頰膩白剔透,膚色宛若凝脂。
這般姿容,與名動京城的第一美人不相上下。
裝扮成少年郎的模樣,更是別具風姿。
曾儉呆呆看了會兒,才覺出失禮,忙輕咳了聲,起身相讓道:“聽說公子手上有新寫的戲本?”
“是啊,已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