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蘇念身世後,謝無相也命曾儉先帶她去尋親人,解了心頭記掛的大事再決定去留。

——若蘇念願與家人團聚,他也不會強留。

曾儉應命,帶蘇念南下尋親。

誰知到了蘇念的故鄉,早已物是人非。蘇家在她失蹤後沒多久就遭了災禍,或是入獄,或是發賣,闔家都流散在外不知所蹤,就連宅邸都被當地官員收走,落到紈絝手裏,幾乎成了歡場。△思△兔△在△線△閱△讀△

曾儉不忍,當即出手收回了府邸。

但對於蘇家人的去向,卻是眾說紛紜,有說餓死在獄中埋了的,有說是蒙冤不白被人偷梁換柱救走的,也有說逃走後貧病無依流亡異鄉的,頗多揣測。至於衙署卷宗之中,則寫著蘇家人因獄中的一場瘟疫盡數喪命,奴仆被過路的商人買走,去向不明。

曾儉幫她查問案情,卻也磕磕碰碰,沒能問到太多有用的線索。

蘇念聽罷後沉默了好些日。

聽旁人的言語,蘇家當初極可能蒙冤。但越州僻處南境,仗著天高皇帝遠,當地豪強林立,官府都未必能彈壓。曾儉縱有大把的金銀足可買回府邸,又哪有本事在那群地頭蛇的環伺下深究舊案?

別說謝無相遠在京城,手還伸不到偏遠的柳州,就算他有意相助,彼時的蘇念尚且幼弱,哪敢勞煩他大動幹戈?

末尾,隻能是痛哭一場,黯然回京。

沈蔻當時聽完,也頗惋惜。

誰知這回跟江徹南下,竟碰上了那少年郎!

約摸十六歲的年紀,跟蘇念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長相,高挑的身量,相似的神情……沈蔻在瞧見他的那一瞬,幾乎打了個激靈。

太像了!

那少年跟蘇念實在太像了!

這世上確實有些八竿子打不著的人容貌相似,譬如她和顧柔。但絕大多數時候,肖似的人多少都有關聯,尤其那少年的年紀跟蘇念相仿,便連有些細微的神態動作都能偶爾重疊,更令沈蔻覺得,他或許就是蘇念的弟弟。

震驚之下,她甚至在猶豫,該不該近前跟那少年說句話,問問他是否認識蘇念。

結果就被被楊固拿劍鞘拍醒。

沈蔻從驚愕中回神,對上江徹眼神的那一瞬,清晰看到了深藏其中的不悅,似在責備她的心不在焉,平白在大庭廣眾下給他添亂。

那眼神終歸是令人忌憚的。

以至於江徹此刻遠去,沈蔻都沒敢去找那少年——畢竟她是以穆王隨從的身份來槐水縣,舉動間莫不牽係王府。且她初來乍到,對這場水患和賑災的內情毫無所知,若貿然在眾目睽睽下去跟人攀談,未必妥當。

還是得請示過江徹的意思,才好行事。

好在那攤位看起來並非臨時搭設,少年應該是常來的,她也記著他的容貌,有跡可查。

沈蔻拿定主意,戀戀不舍地入城。

水患之後,縣城裏也頗狼藉,不過官驛都灑掃清理了出來,除了牆壁上水漬尚在,別處倒沒多少遭災的痕跡。

沈蔻知道災後艱難,瞧仆婦忙來忙去,倒有些不太好意思。待安頓了簡單的行李,便請仆婦自管去忙,她獨自蜷縮在榻上,抱著剛灌好的湯婆子當蝦米——月事將至,她原就身體不適,又因途中馬背顛簸,這會兒腹中難受得很,恐怕就要來了。

錦榻厚軟,滿院清靜。

她腦海裏一時是少年郎的模樣,一時推測江徹會何時回來,漸漸的疲憊襲來,昏昏睡去。

*

沈蔻醒來時,窗外雨聲淅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