立於群臣之首的太子端然應命,似毫無偏私。
江徹站在他身後,亦垂目拱手。
昨日與太子密會的時候,那位縱欣喜於這些足以扳倒侯府,甚至波及彭王的證據,心中卻也有些顧慮。因紅丸案上,永明帝重懲左相、顧府時,於喪子之痛外摻雜了對東宮的猜忌,如今他若衝在最前麵重返舊案,未免令皇帝多想。
江徹領會其意,覺得他顧忌太過。
平心而論,三位皇子當中,太子的德行才能其實擔負得起東宮之位。且他自幼受教於名儒重臣,性情沉穩,與永明帝政見不同時也多退讓化解,從未做過急功近利之事。若非陳皇後秉性偏狹,忌憚曲貴妃母子,怕東宮之位被奪去,做出許多自作聰明的事,未必會招來皇帝的猜忌。
而今左相已故,公府也已傾塌,便是翻了案,也尋不回當初的勢力。②思②兔②網②
憑太子這半年的如履薄冰,勤懇務政,永明帝不至於偏私。
這案子交到東宮手裏,應能撥亂反正。
而江徹所求的,也僅此而已。
籌謀許久的事有了著落,他冷硬的神情亦稍稍消融,朝會後,同太子、刑部尚書商議了審案之事,便趕回府中。
陸元道由楊固押送,徑直送往宮裏。
沈有望則仍是楊凝安排,盡快帶回京城——為免謝嶠賊心不死,在途中生事,東宮亦派了衛率親自去護送,以策無虞。
至於謝嶠身邊的那些個管事,既然都審訊過了,便悉數送往獄中,徑直交給主審此案的太子。
待諸事吩咐畢,已是夜深。
江徹登樓覷了眼客院的方向,暫未深夜攪擾,隻等翌日得空時,匆匆趕去。
*
客院裏,沈蔻尚不知朝堂上的風波。
她這會兒正跟鍾氏打絡子。
窺破江徹蔡九叔高徒的身份之後,那道臭鱖魚吃得實在五味雜陳,因捉摸不透江徹古怪的行事,這兩天前塵舊事舊事反複在腦海裏翻騰,令她做事都有些心不在焉。
鍾氏瞧在眼裏,焉能不擔心?
此刻秋日暖熱的陽光斜照入窗,母女倆並肩坐在短榻上擺弄絲線,有一搭沒一搭的閑聊家常時,鍾氏順口就提起了江徹,“近來穆王時常來咱們這客院,我瞧著倒不止是來送飯的。其實王府裏那麼多人手,咱們有白司閨照看,其實無需勞動他親自過來。這位王爺啊,怕是心裏另有主意。”
說著,覷向女兒神情。
沈蔻抿了抿唇,“母親也覺得奇怪?”
“覺得不合常理。”
“還有更不合常理的呢。”沈蔻被江徹那重隱藏的身份困擾著,輕扯絲線,低聲道:“那日送來的臭鱖魚,母親還記得吧?我特地到小廚房那邊瞧過,做飯的時候仆從都被遣散了,穆王卻在裏頭。後來他送菜過來時又換了套衣裳,分明是因身上沾了味道,特地換的。連同那道菜,恐怕都是出自他手裏。”
“這也就罷了,畢竟他曾行軍打仗,跟將士們同吃同住,吃的苦頭多了,不講究君子遠庖廚這種事也是尋常。”
“但他這樣裝神弄鬼的,借著蔡九叔高徒的身份在玉盤空裏設下誘餌,如今又紆尊降貴親手做菜送到跟前,究竟是圖什麼?”
聲音不高,滿含困惑不解。
鍾氏聞言愕然,“蔡九叔的徒弟竟然是他?”
“可不是麼。起初我也不信,後來幾次聞到他身上的味才起了疑心,那日親眼所見,抵賴不掉的。”
這事兒實在稀奇,鍾氏愣了好半天,才遲疑著道:“他沒跟你說過什麼?”
沈蔻輕輕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