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同她寫的戲本,其實也有諸多考慮不周之處,被謝無相逐個更改,最後的戲本和起初的設想並非完全一致。░本░作░品░由░思░兔░網░提░供░線░上░閱░讀░

謝無相說過,南戲雖說是戲文,當中的人物卻該真實可觸,他所作出的選擇應當因其性情經曆而生,方覺鮮活。

江徹讓顧柔殺人償命,便是他的選擇。

於是那本書中的一切戛然而止,時光回到最初,自由生長。江徹見不著她就噩夢連連的毛病,或許也是在沉入湖底時得上的。

風雪冰湖再入腦海,卻已不是當初的絕望灰心。

沈蔻覷向江徹,挑起淺笑。

江徹抱住她,素來冷硬的臉上浮起柔色,“難得還能重逢,這賜婚的旨意,就不必抗而不遵了吧?”他的氣息落在沈蔻耳畔,溫熱微癢,亦如蜻蜓點水般的親吻。

沈蔻嘴角翹起,環住他的腰,“我再想想吧!”

聲音微軟,意思其實已然明了。

江徹的眼底終於湧出笑意,將她抱得愈緊,覺得活了二十來年,永明帝這回下得聖旨著實是最合他心意的一次——歪打正著,良緣天賜。

*

賜婚的事情未再生出風波。

沈有望夫婦固然忌憚皇家權勢、凶險陰謀,見沈蔻去過穆王府一趟後並未推拒此事,便暫時打消南下的念頭,在京城裏準備婚事。倒是襄平侯府傾塌後,牽連出許多案子,謝嶠與邊將勾結的事傳到北邊,周烈果然如江徹所料,迅速勾結敵國,欲以戰事尋求轉機。

江徹籌備已久,率軍迎敵。

沈蔻既知他性命所係,碰到家國之事,焉能坐視江徹連夜無眠,熬垮身子?且戰事凶險,她放心不下,遂由江徹安排,混在穆王府的的親衛之中,隨軍北上。戰場上瞬息萬變,即便十拿九穩,江徹也不肯冒半點凶險,在生擒周烈接管軍權之後,便將沈蔻安排在後方穩妥之處,隻在三日期滿時抽空去瞧瞧她。

那樣的相聚,短暫而珍貴。

比起前世的那場大戰,江徹此次暗施手段,借著周烈大開門戶之機引得敵兵精銳大舉南下,豈能掉以輕心?

整整兩個月,他鐵蹄浴血,馳騁縱橫。

正月底,敵方先後派出的二十萬大軍折損殆盡,被視如護國柱石的主將亦被江徹親手射殺。

捷報傳回京城,永明帝龍顏大悅,滿京城為之歡欣。

江徹遂整軍凱旋,迅速歸京。

沈蔻仍混在親衛隊伍中,去時的擔憂亦消散殆盡,唯餘輕鬆笑顏。她這些年住在京城,除了上回跟江徹南下賑災之外,並未去過太遠的地方。這回在北地駐留兩月,在滿目雄奇闊朗中,心胸似也隨之悄然改變。沙場的凶狠搏殺固然令人驚心動魄,邊地粗獷而樸實的民風人情卻也令她極為眷戀。

以至於回到京城,瞧見那座巍峨矗立的城樓時,心底竟無端籠起了薄薄的陰雲。

——那裏雖有她急盼相見的雙親,卻也有暗潮雲湧,陰謀無數。

所謂久處幽暗之室,不辯日月之光;久入鮑魚之肆,不聞蘭麝之香。從前身在爭鬥的旋渦裏,瞧著你死我活的陰謀算計,雖暗自感歎,卻也沒覺得如何。而今見過京城外的廣闊天地,體嚐過日月之下坦蕩爽麗的河山,再想想這座京城,難免覺得逼仄而令人不喜,仿佛金絲編就的籠子,束縛羽翼。

這樣的感觸,她在途中曾跟江徹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