阮林絮臉色頓時白了些,她以為隻是虛驚一場,原來連容貌都有損毀麼?
心下雖是滔天巨浪,阮林絮仍是強撐著道:“那是……方才我用蠟燭燒些書信,不慎燎到了鬢角。”
故意擠出些紅暈來,好顯得更逼真些,“姐姐也知曉,最近我與大皇子來往密切,有些話是不足為外人道的。”
費心編一個謊,就得用十個謊來圓它。阮林絮為了脫身,倒是把打得火熱的情人都給出賣了,倒不怕被人說成不貞。
阮林春瞥她一眼,“看不出大皇子竟這般孟浪,行了,你回去罷,以後可別這樣莽撞了,走了水不是好玩的。”
阮林絮訕訕道:“姐姐,你不會告訴別人吧?”
她也覺得謊話編得不好,可事到如今,隻好硬著頭皮編下去——唯有寄希望於阮林春的道德水準夠高,別把這事告訴旁人,否則,她恐怕就得一乘小轎抬進皇子府作妾了。
阮林春笑了笑,如一隻穿花蝴蝶般翩躚離去。
想來她也沒那個膽子到處嚷嚷,都是一家姊妹,倘自己的名聲壞了,她同樣落不著好。
阮林絮鬆口氣,緊緊攥著袖子回房,將石蓮台鎖進抽屜最底下的暗格裏。她也沒膽子再試一遍,誰知道會不會再遭雷劈?
可這件事著實透著古怪,她不過是如常一樣想進空間搬一盆精心培育的金盞菊,準備應付下個月皇後娘娘的賞花宴——皇後雖與月貴妃不睦,可她一個勢單力孤的女孩子,自然哪邊都不肯得罪,萬一皇後插手她的婚事怎麼辦?那她就隻能自認倒黴了。
哪曉得剛一啟動,天上就黑雲滾滾起來——空間裏的氣候與外界並無太大差別,也有陽光普照,也有和風細雨,隻是如電閃雷鳴這般暴戾的天象還從未見過。須知那道炸雷幾乎就打在她身側,能保住一條命都算是萬幸了!
阮林絮摸了摸斷開的眉鋒,仍自心有餘悸,原以為得了個寶貝,如今看來這寶貝還伴隨著凶險,她萬萬不能大意了。
次日阮林絮便稱起了病,說是染了些風寒,需要調養幾天。
阮林春自然了然於胸,必然是因為那半截禿眉的緣故——盡管她有些不能理解,既如此,不如幹脆剃光了用眉筆描畫不就行了?反正總會再長出來的。
可能對阮林絮這種力求完美的人來說,一點小小的瑕疵都能令她如鯁在喉,因此寧可裝病,等眉毛長齊全了再出來見人。
阮林春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臉,其實,倘若她有阮林絮的五分姿色,她都要心滿意足了;可惜上天不但沒有給她開一道門,還關上了另一扇窗,非但讓原主受了十幾年的辛苦,連她本應擁有的雪膚花貌都給摧殘了——這個世界多麼不公。
但是阮林春一向是個隨遇而安的人,倘若她命中無法擁有這些東西,那她也隻好認了。她唯一能做的,便是盡可能運用好手頭的資源,為自己和崔氏謀劃好一個穩定的將來,如此而已。
至於程栩,他算是阮林春唯一的同輩朋友,就算他注定是個命薄的,至少在兩人相處這些時日,阮林春盡量讓他過得舒服,誰叫他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呢?
螞蚱要有螞蚱的覺悟,阮林春真個去尋了一套金針來,還是回春堂一位名大夫家裏祖傳的。
崔氏一開始有些難以理解,不過聽說女兒打算學醫,連穴道都認全了,她反而很高興,打算大力支持——到了阮林春這個年紀,再學什麼詩經孟子琴棋書畫都遲了,都不如另辟蹊徑,找一門傍身的技藝,好歹別被人說成一無是處。
因此,崔氏倒比女兒還積極,除了那套金針外,還托人搜羅來一大摞各色醫書,又催逼著她盡快將傷寒雜病論背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