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麵都不露了,從不會和誰表達親近。他不太習慣這樣的紀司南,感覺紀司南好像換了個人。
紀懷主動把所有的碗拿到廚房,他想自己不該白吃麵,總該幹些活來支付。他剛走近廚房,葉茯苓對紀司南說道:“我倒是覺得紀懷像個好孩子,我和他聊聊。”
葉茯苓走到廚房,把沒刷幹淨的鍋倒上水,向水裏加了些白醋,打開煤氣。紀懷看著她的動作,猶豫了一秒問道:“這能刷鍋?”
“嗯。等煮一會兒,再用小蘇打刷,就能把糊掉的地方刷幹淨了。”
葉茯苓等水沸了一會兒,將火關了,把鍋拿下來加了涼水,又把一袋小蘇打遞給紀懷。紀懷將信將疑將小蘇打倒在糊了的地方,拿起鋼絲球。果然,難刷的糊底突然變得很脆弱。
“真的啊。”紀懷露出驚喜的笑容,好像發現了什麼好玩的東西。
“好玩吧?”葉茯苓問道。
紀懷點了點頭,然後才發覺自己不該輕易卸下防備,又板起臉。
“我小時候也想離家出走。”葉茯苓遞給他一塊百潔布:“我在菜市場看到你的時候就想起我自己了。那時候我爸天天酗酒賭博,我媽跟他離婚後就人間蒸發了,我還要照顧弟弟,每天都想一走了之算了。但我又沒成年,又沒錢,都不知道應該去哪。”
紀懷小時候也經曆了家庭破碎,他親生父親欠了很多錢每天喝得酩酊大醉,母親帶著他改嫁,給他改名叫做紀懷。他頓時對葉茯苓有了同命相憐的感覺:“後來呢?”
“後來陸陸長大了,我得管他。我不管他他怎麼辦?”
紀懷環顧了一下寬敞的廚房:“這房子是紀司南買給你的?”
“不是,是我拿命換的。”葉茯苓半開玩笑道:“紀司南是個挺好的老板,給了我很多用命換錢的機會。”
紀懷難以置信地看著她:“這什麼意思?他對你不是挺好的嗎?”
“他對別人不好嗎?”葉茯苓開始了她的套話大計。所謂綠茶奧義,當你想和一個人迅速拉近關係的時候,你要保證一直講話的人是對方。
紀懷想了想,回頭看了一眼身後無人,努力用貧瘠的語言形容:“他挺冷漠的,是自掃門前雪那種人。”
“你還挺了解他。”
“嗬。”紀懷把刷好的鍋遞給葉茯苓,拿起那些沒刷的碗:“我是最了解他的人。”
“怎麼可能呢。”葉茯苓一副我不信的樣子:“你們又不是親兄弟,根本就不親,你了解他什麼啊。”
青春期的少年通常受不了別人的激將法,紀懷說道:“我當然了解他了。我到了他家,用他的東西,讀他的課本,穿他以前的衣服,還看過他的日記。他日記可真無聊啊,規規整整的日期、時間、天氣,然後就是記錄每天的學習內容,一點娛樂都沒有。”
“你家不是很有錢嗎?至於這麼節省?”葉茯苓問道。
紀懷剛想開口,又緘默了。他用手攏著水池中的泡沫,摸著瓷碗光滑冰涼的邊緣。葉茯苓以為他不會說話了,卻聽到他小聲說道:“不是什麼節省,他們想把我複製成我這個年紀的紀司南。”
葉茯苓眯起眼睛,有些線索好像串了起來。紀司南第一次給她看有紀懷的合照的時候,穿著鵝黃色旗袍的女人旁邊的紀懷穿的是一身黑色小西服,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看起來非常乖。而她真正看到紀懷的時候,紀懷全身環佩叮當響,看起來非常叛逆。
想必照片裏的紀懷,是別人給他打扮的。
“複製成紀司南幹什麼?紀司南有什麼好的。”葉茯苓搖了搖頭。
“所以我想走。”紀懷放下最後一個碗,將自己手上的泡沫洗幹淨:“我不想當誰的替身,我想當我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