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腿腳麻利的見到高宥,立馬進去報信,不一會兒周擎急急忙忙出來迎人。

“哎喲,四殿下來了也不提前跟臣打個招呼,這家裏一點小事,如何能勞煩殿下親臨。”

周蔻想抽回手,卻被高宥攥得更緊,隻聽見他慢慢道:“太傅言重了,蔻蔻的家事就是我的事,沒什麼勞不勞煩一說。”

又是‘蔻蔻’又是‘家事’的,聽著怪唬人,不知道的以為他們多親密無間的關係,周擎眼皮子跟著一跳,遂堆笑道:“是臣的榮幸。”

周蔻垂眼在他身後,高宥牽著她抬腳跨進了垂花門,今兒個周家布置喜慶,肉眼可見之處,不是貼了紅紙,就是掛了紅燈籠,就連盆中栽的花都是簇新一團,處處透著喜慶。

周吳氏熬了多年,終於一朝如願,成了正正經經的夫人,從此名正言順,自然是高興的。

但她的高興在看到高宥牽著周蔻進來時,就蕩然無存,原叫周蔻過來磕頭,自然是存了心思,上回周鬱挨了三十大板,那痛苦的模樣,叫她心疼了好一陣子,不給她一點厲害瞧瞧,真當她成了皇妃,就自以為飛上枝頭了。

四皇妃又如何,任憑她是誰,還不得規規矩矩回來磕頭敬茶。

這個誤打誤撞的丫頭,周吳氏是從沒放在眼裏的,她私心覺得若不是自己不忍心讓鬱兒去受罪,哪裏輪得到她。

周鬱原穿金戴銀,花枝招展的和兩個妹妹們說話,看著她們豔羨的眼神,她心中十分受用。周吳氏抬成了正頭夫人,她也就成了嫡出,天知道嫡庶這兩個字壓在她心頭多久,如今終於揚眉吐氣了。

小點的周嫣啊了一聲,輕輕道:“蔻姐姐和四殿下來了。”

她們這才看了過去,隻見爹爹賠笑在旁邊,引著人坐了上座,周鬱白了她一眼,啐道:“什麼蔻姐姐!你認她做姐姐,就別叫我姐姐!”

周嫣委屈癟了嘴,低頭不說話。

周鬱如今見到四皇子,就想到了那三十大板的仇,但她不敢把這賬算在四皇子身上,那是一個瘋子。

都是周蔻,若不是她,她何至於上回那麼狼狽,未出閣的姑娘,最怕的就是皮肉受損,那地兒雖隱晦,可落了傷就再也好不全了。

也不知道周蔻給四皇子灌了什麼迷魂湯,竟拉著四皇子到她家來作威作福了。

她恨恨瞪了周蔻一眼,卻和高宥的視線撞到了一塊,周鬱登時臉一白,慌慌張張轉過了頭。

“這是今年新進的片茶,您嚐嚐味兒。”

高宥轉著手裏的茶盞,連眼都沒抬一下,“上回嚐這茶還是在鳳儀宮,沒想到太傅竟有如此好東西。”

周擎原笑著,聽了這話卻笑不出來了,片茶是廬州貢茶不假,但也並不是隻有宮裏才能喝著,地方官雖是坐鎮一方獨大,但到底離京城遠,稍有差池被參上一本,這位置就要另調了,所以人遠在各地,但每年往京城的孝敬疏通卻從來不少,尤其是坐到周擎這個品階的,甭說吃口片茶了,就是皇帝有的,他們也都不缺。

這種官場上慣常見的人情往來,並不是多稀奇的事情,尤其是四皇子這種生在帝王家的,更是習以為常,不過睜隻眼閉隻眼,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想要幹幹淨淨,那絕對是不存在的。

可高宥特地單拎出來說,恐怕更有一番深意,周擎摸不準這位主兒的脾性,便斟字酌句道:“這茶原是今夏聖上賞的,臣一直珍藏著,今日見殿下來了,便叫底下人泡上一壺嚐嚐鮮。”

周擎也算是見過大風大浪的人,說起場麵上的話也算滴水不漏,可高宥一笑,緩緩道:“眼下秋闈剛過,放榜在即,我原想著太傅定然是要忙得腳不沾地,不曾想太傅如今竟還有閑功夫抬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