討厭隻有自己的宅院,想他,也擔心他。
溫含卉裹在被褥裏,轉身滾到床榻裏邊,過會兒又滾到床榻外邊,大半夜無眠,到了天剛蒙蒙亮時她才睡著,不到一個時辰,又給村裏公雞打鳴喊起來出門幹活去了。
溫含卉強打起精神過了兩日,終於在第三日清晨,跟打了雞血似地從床榻上彈起來,對著銅鏡好一番梳妝打扮,早膳都沒吃,提著木籃子就匆匆進城了。
她抵達提督學院外時,放眼望去全是黑壓壓的腦袋,接考生人潮的壯觀絲毫不遜於送考生進考場的人潮,許多家長圍聚在提督學院門口,就等著辰時一到,放考生出考場和張貼中榜考生的紅榜了。
溫含卉擠又擠不過別人,抱著木籃子往裏鑽,總是被人一肘子就擊退出來,她隻能在人流外圍,墊著腳仰著頭去捕捉提督學院正門的情況。
擺在正門前計時用的黃香已經焚燒至最末端,家長們隱隱躁動起來,嚴陣以待的禁軍嗬斥擁擠不堪的人群,“都後退三步!”
話音剛落,溫含卉瞧見,正門裏出來了幾個白色的小點,她心裏緊張的怦怦跳,是考生出來了!
與此同時,從側門走出幾名身著朝服的士官,手裏捧著卷起的紅紙。
一支禁軍辟開正門左側紅牆前的一塊地,隔出幾名士官張貼紅榜的地方。
不知是誰高喊了句:“大家快看!放榜了!”
人群一窩蜂盡數湧向榜下,仍然留守正門等待的人群稀疏不少。
溫含卉趁此機會,逆著人群方向擠到了正門旁,真正到了大批白衣考生往考場外走時,她才發現自己根本無暇顧及那邊紅榜,也不關心究竟哪位考生考中,又是誰遺憾落榜,她隻關心陸安什麼時候出來。
她眼睛密切關注著每一個走出來的考生,他們臉上神色各異,有人一路哭紅了眼睛,有人悲傷歎息,有人板著臉唇線繃得筆直,也有人是意氣風發的走出來......一張張臉拚接出一幅眾生百態圖。
終於,溫含卉捕捉到一個步履急急的白衣書生,他把書籃提在手裏,束發被風吹得有點亂,幾乎是一路衝著出來,他似乎是天生就能感知到她在哪裏,眼神朝溫含卉身處之處挪過來。
溫含卉眼前一亮,他們幾乎是同時看到對方。
“崽崽!”溫含卉朝他揚手。
“溫含卉!”陸安猛地竄了過去,胸膛起伏著站在她麵前,似乎有許多話想對她說,最終卻又隻是安安靜靜地垂眼看她。
溫含卉看著他棱角分明的下頜,心疼地問道,“你隻是離開我三天,都瘦出骨相來了,是不是給你帶的幹糧不好吃呀?”
陸安摸了摸自己下頜,“是嗎?我怎麼記得我臉旁這兩塊軟肉已經消下去有一陣子了。不過幹糧的確不好吃,我覺得我自己燒的飯菜更好吃些。”
他邊說邊往外走,“你今日應該還要去紡織坊吧?我送你過去,我們走快些,免得黃超哥扣你工錢。”
隻是他沒走幾步,不遠處就有一個士官忙慌地指著他道,“找到了!差點給他跑掉了!”
那士官急得滿頭大汗,似乎是怕亂跑走,他甚至帶著一支禁軍把陸安圍在中間,“從沒見過你這麼不省心的稟生,不是讓你呆在考場裏,一會兒會有禁軍護送你騎馬回家嗎?”
陸安朝那士官作了一揖後,同他解釋道,“張監考,我家人就在考場外等我,我實在是無需您派兵護送。如今我已經見到我家人,”他偏頭看溫含卉一眼,眼神溫柔,“您就更沒必要送我回家了,因為我還要送她去紡織坊幹活呢,您的好意我就心領了,何況我也不會騎馬,就不丟那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