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輕輕撫順被溫含卉揉亂的雜毛,認真保證,“好呀。謝謝你, 溫含卉。我盡量會在清晨上學堂前處理完農務,按時聽課,不會讓它影響到學業的。”
因為已經夜深,兩人沒再多聊, 各自歇下。
翌日,陸安起了一個大早,給胡武淨燒了早飯提過去,順便旁敲側擊問他農田耕種的事情。
老人難得找到人追憶往昔,精神頭十足。
胡武淨說自己家裏在村頭湖旁有一畝地,以前是種油菜的,到了夏日油菜花盛開的時節,每個村民在歸家時都能看見他家黃燦燦的農田,風一吹啊,呼啦啦就飄起了黃花雨,跟仙境似的,叫人賞心悅目,連勞作的疲憊都忘卻了。
隻是有些缺德之人會去偷他家種的油菜花,導致他們的農田經常“缺斤少兩”,他就專門養了兩條狗去看護農田,看見有人鬼鬼祟祟,就放狗去咬他。
到了豐收的季節,他就會和家人一起把菜籽從油菜裏剝落,榨成澄亮香醇的菜籽油拿進城裏賣,每年都靠此為生,那會兒他們家靠這個發了不少財,還是胡家村首富呢。
講到這裏,胡武淨或許是想到了一些不高興的往事,不願意再講了,板著臉讓陸安給他翻了個身,眼對著床榻裏側的牆麵,說自己要繼續睡覺,讓陸安沒事就可以走了。
陸安簡直拿這個善變的病老頭沒辦法,給他蓋好被子後離開了他家。
陸安根據胡武淨透露的信息,沿著村頭那片湖轉了幾圈,才找到一處已經漫布著雜草灌木的荊棘地,此地應當就是胡武淨相較鄉道兩旁規整平時的田地,隻是這裏鬆土耕種的痕跡悉數都被歲月掩蓋了。想來是隨著家人逝去,身體年邁,胡武淨已經多年沒有務農過了,才任由農田化作荒蕪。
確定位置後,陸安獨自去了一趟城裏的集市,用自己為數不多做童工積攢下的錢換了一袋油菜花籽回家。
由於溫含卉和陸安都不會務農,兩人先是蹲在前院,看了黑黝黝的油菜花籽一會兒,而後大眼瞪小眼,都不知道該怎麼下手。
於是兩人決定出門偷師。
這一日恰是家家戶戶開始翻田的吉日,溫含卉和陸安光是沿著鄉道走,就能看見戴著蓑冒的村民在田地裏勞作,因為勞作辛苦,便是涼風習習的天氣,他們也無一不是汗流浹背。
到了午時家裏孩童會送來飯食和水,他們就會坐在農田的過道上休憩一會兒。
溫含卉抓住機會,坐在一個農婦身旁,同她攀談起來。
說自己是去年搬來胡家村的新居民,過往沒有耕種經驗,今年想自己種一畝油菜花,禮貌詢問她耕種的步驟。
農婦為人熱情,操著鄉下口音,說二月份是最忙碌的時候,因為她們一麵要翻土攘,澆大水去鹽,一麵要在後院找塊地把種子播下去,待到三月開葉發苗的時候,移栽到農田裏,之後就是施肥,防蟲和打尖,等它慢慢長成就好。
務農工作複雜,全然沒有兩人想象中簡單。溫含卉認真聽完,從袖袋裏摸出幾枚銅板,想用以作感謝之意。
農婦卻擺擺手,提著鋤頭下到田裏,赤腳跑得飛快,“都是同村人,沒必要那麼見外,你們把自己的田耕好就行。”
溫含卉看著農婦在田間開始忙碌的身影,她撓撓腦袋,眼神緩緩落在農婦留在過道的木籃子裏,她把手中幾枚銅板放了進去,笑眯眯起身,像是一隻機靈的貓,步履輕快,經過陸安身旁時語氣小聲又急切,“我們快走,免得她一會兒發現了,又把那幾枚銅板塞回給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