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安表示遲到一日並無大礙。

胡武淨仍是不願意,“還遲到一日並無大礙,你趕緊走吧,我看你這張臉都看膩了,免得別人說我拖累了前途無量的陸秀才上學堂,耽誤他考鄉試。”

“你又不是累贅,何來拖累?”陸安平靜的應道。

胡武淨似乎被自己口水嗆了一下,他默了一會兒,勉強嗯了一聲。

這是胡武淨受傷以來頭一回出門,之前他都龜縮在自己那間年久失修的屋宅裏,半步不肯挪。①思①兔①在①線①閱①讀①

陸安早已經抽條,高瘦結實的身軀穩穩背著他去了村頭那片屬於他的農田。

胡武淨看到那些鮮嫩的油菜綠苗,叫陸安將他馱到地裏,他想要伸手摸摸。

陸安從善如流。

胡武淨枯紋橫生的手撫過那些蓬勃生長的葉子,安靜地垂看,許久無言。

陸安後背衣裳上漸漸傳來潤濕,他佇在原地未動。

直到胡武淨咳嗽了一聲,說可以走了。

結果陸安才馱著人走出沒幾步,胡武淨又改變了主意,說自己很久沒釣魚了,要留在湖邊釣魚。

陸安當然不放心他一個帶傷的老頭子獨自呆在湖邊,奈何他怎麼勸都沒用,情急之下,他語氣難免說重,“你這人怎麼就不懂事呢?”

胡武淨聽罷冷笑,“你說我不懂事,你就懂事了嗎?”

“我怎麼不懂事了?”陸安好笑道,他可是溫含卉親自蓋過戳的懂事。

胡武淨看都懶得看他一眼,“你懂事你喜歡溫姑娘?這可是大逆不道的事情,要遭人戳脊梁骨的,小安。”

陸安當場啞火。

“我吃過的鹽比你走過的路都多,你休想騙我。”

胡武淨得意地朝手下敗將道,“還不快去把老夫的釣具都提過來?”

陸安最終妥協,去給胡武淨把他要的東西都提過來,還褪下自己的外裳披在他受傷的腿上,反複叮囑他要謹慎身體。

胡武淨抓起魚竿擦灰,忽而道,“你放心吧,我還想看著油菜長成,開出明黃燦爛的花。我拚上老命也要好好活下去,既是為了不浪費溫姑娘花在我身上的藥錢,也是為了守護這片油菜田。”

陸安笑問他,“那我也幫了你,怎麼不見你感謝我?”

胡武淨勉為其難,“你放心吧,你喜歡溫姑娘這件事,我不會說出去的,此時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會再有第三人知道。”

陸安表情憋屈,“不勞心你替我保密了,我如今隻覺得全天下除了她所有人都能看出我喜歡她。”

胡武淨一臉樂嗬,幸災樂禍,“沒法兒,你的眼睛和你的心都黏在她身上,屬實太過明顯,想不發現都難。”

陸安亦是心知肚明,他不願再出現昨晚褻瀆她的事情,也不想被她察覺到自己的喜歡,他不想給她造成困擾,唯有嚐試避開她。

之後陸安都以照顧胡武淨為借口,在溫含卉還沒有起床前出門。

白日裏完全沉浸於書海裏,把雜念都拋除,歐陽靖羽對他的學習狀態相當滿意,作為重點栽培的學子,他會留陸安下來與歐陽倩文一道開小灶。

歐陽靖羽說,院試考基礎,鄉試重博采,每逢鄉試,皇帝欽點的考官都會現場即興出題,內容麵之廣,遠不止四書五經,不拘泥於時政辯論,涵蓋人倫道德,八卦地理,鬼怪異誌,若想要應付,則需閱覽方方麵麵的知識,對事物有自我的見解才行。

想要吸取更廣的知識,則需要在課堂下投入更多的時間瀏覽各色書誌,歐陽靖羽會模仿鄉試的考官出題,根據書誌的內容布置額外的課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