翼卓示意士官將答卷呈上文景帝跟前的案幾,自己捋袖作揖答道,“陛下,我們八人已經審閱完畢,以紅圈為通過,以交叉為不通過,八人中超過四人給出紅圈,則表示及格,紅圈越多,排名越考前,以作參考,但最終成績自然是由陛下親自選出。”
此話一出,考生的目光皆是直勾勾地落在文景帝手中的答卷上。
文景帝翻閱答卷的姿態有些漫不經心。
陸安坐在案幾後,目光落在文景帝快速翻動的答卷上,若有所思:為了平衡考官人選,這八位考官勢必是一派四人各分為兩派,對自己提前選中的人都會予以紅圈。隻有超過四個紅圈的答案才會到文景帝手中,即便是由他來做最終選擇,也毫無懸念是在挑這些早就被黨派選定好的人。
為了平衡黨派提攜的人,防止兩派勢力失衡,文景帝必然隻能一碗水端平。
而這位年輕的皇帝早已不是六年前剛繼位的少年,如今的他羽翼已經豐滿,早就野心蓬勃,想要甩掉束縛著他騰飛的左右腳上的鐐銬,成為一個真正威儀無雙的帝王了。
文景帝親自來,必然不是為了給兩個黨派添磚加瓦,而是為了給自己選拔人才的!
所以翻看考官呈上的答卷隻是敷衍一翻,隨手點了前三甲,其餘按照所得紅圈數目排名,而後文景帝就抬眼問身後,“今日天氣舒朗,朕心情難得好,給朕把那些不夠四個紅圈的答卷都呈遞上來,科舉之路坎坷漫長,千軍萬馬過獨木橋走到會試,會試也不必過於嚴苛了,朕親自再選十份考卷出來,當作造福社稷了。”
考官們個個是人精,都心懷鬼胎,聞言立馬雙手揣進廣袖中作揖有話要說,都想要勸住文景帝,這題名的考生,按照他們擬定的就好了,再添名額恐生枝節。何況在他們眼中,這位帝王始終還是年少,可以遊說。
於是大臣們都打著官腔道,“陛下,科考的錄取人數是有律法可依的,驀然擴充影響不好,莫不如此次就此打住,讓太閣那邊重新修訂相關條文,之後再按照陛下擬定的新規行事,如此既合情,也合理了。”
不料文景帝根本不講道理,幽幽問了句,“愛卿以為是皇權淩駕於律法,還是律法淩駕於皇權?”
大臣們齊齊被噎住,你看我我看你,一時間竟是無人敢答,最終退避一旁,讓士官將已經淘汰的答卷都呈遞上來。
這些答卷如山般堆在文景帝跟前,他一手支著臉頰,一手不疾不徐地翻閱起來。
陸安坐在考場中,手指輕點著案幾,像是在靜靜等待著什麼。
文景帝翻了十來份答卷後,翻閱的速度肉眼可見變快了,隨手挑出一份由一份答卷。
大臣們相互遞眼色,無聲打口型道,“這麼快,不可能是認真在看答卷。陛下興許隻是想鬧一下,不礙事。”
隻是翼卓忽然出聲阻止道,“陛下,您方才拿的最後一份答卷,老臣以為不妥。”
文景帝挑眉,“哪裏不妥?”
翼卓恭謹地作了一揖,“陛下,考生參加科舉,應當是背水一戰、奮力一搏、拚盡全力而為。但這張考卷上竟是把最後兩道綜述空下了,整整三日,難道還答不完一張考卷嗎?微臣在閱卷時發現,除他以外,所有考生都用正楷寫滿了所有的答卷紙張,甚至還有再要紙張答題的,反觀這位考生從態度上就極其不端正。若他能上榜,怎麼對得起其餘兢兢業業答題的考生?公平何在?微臣屬實覺得此難以服眾。”
文景帝低頭抿了口茶,目光落在答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