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阿香沒客氣,接過禮物,給兩人各斟了一杯茶,聊起各自的近況來。
李阿香說,“我是夏天懷上的老二,那時候可熱了,我整個人腫得跟發麵饅頭似的,我丈夫和婆家就開始遊說我不要去風華紡織坊幹活了,我尋思著這哪行啊,就堅持幹到了今日,年節要放假了,他們又開始見縫插針的要我留在家裏安胎。就你敲門之前,我丈夫還在後麵和我吵這件事呢。”
溫含卉低頭徐徐將茶水飲盡,有些擔心李阿香近況,“那你的態度如何?”
李阿香摸著肚子說,“含卉,我不傻,我好不容易做到了前院管事的位置,如果我回家生小孩了,那位置隻會給別人頂替了去,憑什麼我要為家裏犧牲這麼多?今日勸我回家,明日勸我照顧孩子,沒個三五年,我是走不出這扇柴扉門的。而且他們如今忌憚不敢發難於我,為的還不是我每個月從風華手作坊能領得的工錢?若是我沒有了這份薪資,還不是任他們搓扁揉圓了?”
溫含卉見李阿香是個拎得清的,心裏鬆了半口氣,又問她,“那你到了快生的時候怎麼辦呀?”
李阿香壓低聲音道,“我從去年起就沒有休息過,手裏攢了一些假期,這是我應得的假期,準備到時候一並用了。胡玲姐怕我堅持不住,留在家裏不出來了,就與我做了一筆交易,這三月我都沒有領工錢,壓在她那裏,她把前院管事的位置留給我,我生完回去之後,她再把這三個月的工錢一並歸還給我,若是我沒回去,這筆錢就當作給她的損失費。”
溫含卉瞥到不遠處梁柱下露出的那隻男人鞋子,眼神暗了暗,在低頭撥發間小聲提示她道,“你丈夫在偷聽我們說話。”
李阿香當場翻了個白眼,同她抱怨道,“真是日久見人心,男人永遠都是隻想著自己,他如今工錢沒我高,憑什麼不是他留在家裏照顧孩子?他既想要我給他生老二,又不想照顧孩子,然後一邊靠著我的工錢添置新的家用,給他們家過上更好的生活,一邊又想哄騙我回家照顧孩子,到頭來他什麼都有了,而我卻什麼都沒有了。”
李阿香拆開溫含卉送的糕點,挑了一塊酸棗糕,送進嘴裏,低聲歎道,“我真的想跟他和離了,但是我就是沒有那個勇氣。”
溫含卉咬了一下嘴唇,“你的顧慮是什麼呢?可以和我說一下嗎?”
李阿香情緒上來,拿帕巾擦眼淚,“女人和離,那是要掉層皮的啊,我沒有家,和離以後又能去哪裏?我娘家人早就當我是潑出去的水了。”
溫含卉說,“但你有著比你丈夫還高的工錢,你可以拿去租個屋宅住。阿香,我知道這種害怕,當初我跟家裏斷絕關係出來的時候,境況比你還差,但是我如今回想起我過去的人生,那是我做過最正確的事,我的人生因此有了廣闊的天地。”
“那孩子呢?孩子怎麼辦,平時都是我在照看。”李阿香難過極了。
溫含卉反問她,“和離以後,就不能照看孩子了嗎?如今這世道,他們家低門低戶,男人年紀大了,又沒有田地,每月賺得銀錢還少,想要取新媳婦進門,家裏還有兩孩子?那新媳婦不得膈應死?他估計巴不得把你生的小孩丟你門口呢。”
“那我得要很多錢才能養得起兩個孩子......”李阿香似乎被說動了。
溫含卉笑了一下,“阿香,我這裏缺人,以好運手作坊如今的營收,我能開比你在風華紡織坊高出很多的工錢。實際上,我今日來就是想要邀請你,邀請你成為我的夥伴。我需要一個踏實勤勞,我所信賴的人給我管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