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避免失態,陸安垂眸去尋茶壺,給自己添茶,“是挺閑的。我還沒有分封官職,也樂得做個領俸祿的閑人,莫約要到八月殿試結束以後,才會忙碌起來。”

溫含卉目光淡淡地看著他,“陛下是會借殿試給金榜題名的學子分封官職時,一並頒布提拔你為宰相的詔書是嗎?”

這本是不能公開的機密,陸安默了一瞬,還是坦誠地頷首,“先以謠言誘之,朝中兩派早就對宰相一位虎視眈眈,如今傳出我會出任宰相的消息,會不斷內耗,相互針對,伺機掀開獠牙拔出各自的眼中釘。待到殿試前夕,又是他們殫精竭慮爭奪提名考生席位之時。在他們經曆了耗損與焦灼,力量最薄弱之時,恰是宣布我出任宰相一職最適宜之時。”

很好,溫含卉聽著都要氣笑了,原來陸安什麼都明白,她克製不住火氣地問他,“你不知道你無權無勢走到那個位置上很危險嗎?為什麼要隻身入宮和陛下做這樣的交易?既然你有如此遠大的誌向,當初又何必騙我說自己隻想安穩平順的呆在我身邊?”

陸安沉默幾許,他心思一向通透,隨即明白了她突然不再接受他的信件、任憑他如何道歉都再沒有回音的緣由。

中庭裏,微風幾許,拂動綻開的花朵,陸安小心地扯了下她的衣袖,“溫含卉,對不起嘛。”

溫含卉才不會被一句道歉打發,她板著臉質問,“我不要你的告罪,我要你給我理由。”

陸安端端正正地坐在一方石凳上,靜謐片刻,他低喃道,“我好像被騙了。”

“被騙了什麼?你這般心思玲瓏的人,也會被騙?你莫不是想推脫責任。”溫含卉打破沙鍋問到底。

“因為陛下說,女人都喜歡強大的男人。”

陸安苦笑說,“是不是很拙劣的誘哄?可是哪怕有一絲機會,我也想試試看,如果我變得強大,你會不會因此喜歡上我。”

至於為什麼說自己被騙了,意思也是昭然若揭。

溫含卉忽然就後悔自己為什麼非要求個答案。如此答案,她像是被架上了受刑的刑場,一切都起始於她當年言不由衷的話語。

如果當時陸安問她,是不是自己真的那麼差勁才不配得到她的喜歡時,自己能夠如實回應,就不會演變成如今的局麵了。

陸安不能反悔,他勢必要坐上這個充滿荊棘的位置。

石桌下,溫含卉捏緊手心。

陸安見她神情不對,立馬說道,“不是你的錯,是我的問題,是我不夠好。”

溫含卉默默喝完茶水,抬頭看了高懸的太陽,“快到用午膳的時候了,你回家去吧。”

陸安心有留戀,慢吞吞起身,勁腰腿長的一個人,硬是走出了烏龜爬行的速度,他回頭看溫含卉,“我能不能留下和你一道用午膳呀?我可以燒飯給你吃,我在江南學了很多的新菜色,都是你沒嚐過的,我保證你會喜歡的,好不好呀?”

溫含卉靜靜坐在原處,凝視著陸安。

陸安舉起雙手以示無辜,“我沒有想要強留的意思,我就是問一下,如果可以一起用午膳,那就最好了,如果不可以,那我就回府好了。”

溫含卉看著他這副眷戀的模樣,心裏一動,話就脫口而出,“我不在家用午膳,約了手作坊的參股人在城裏的酒樓用膳,順便敲定今年春季要量產的刺繡圖案。”

哦,陸安佇立遊廊下,小心翼翼道,“其實我也有空和你去酒樓用膳的......”

溫含卉沒出聲,回寢間裏將製作好的樣布都包好,從後院牽出小安馱在它身上,臨出門前,瞥了陸安一眼,這便是同意他跟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