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沉浸在過往的樊奕並沒有注意到身後的馬蹄聲慢了下來。他隻隱約聽到了一陣清脆的少年聲:“子硯兄!快快停下!”
樊奕對這個聲音並不陌生,因為這聲音的主人名叫墨書,進王府時,就住在他園子的隔壁那棟倚翠樓裏。
在樊奕慢慢緩過來時,又聽得那墨書急切中隱隱透著嗔怒的指責道:“子硯兄!莫在跑了!這集市裏人來人往,你怎可當街縱馬?”
樊奕聽到季蘭殊的勒馬聲,在馬兒的嘶鳴聲中,夾著季蘭殊的輕笑,他道:“墨書說的是,是本……咳咳,是我考慮不周。不若,墨書幫我尋個寬闊之地,讓雪見跑上幾圈,盡盡興兒?”
這聲音……這聲音!就是這個聲音曾在他耳邊慢聲細語傳遞著情意綿綿的哄人的鬼話,又是這個聲音輕輕巧巧的斷送了他孩子的性命!
樊奕雙目浴血,手指指尖快要把手心給掐爛了,恨得幾乎要無法呼吸。即使隔了這麼遠,他依舊聽清了這個讓他痛不欲生的聲音!
另一陣馬蹄聲接近,坐在馬上的墨書“噗”一聲笑了,語氣婉轉:“子硯兄又說笑,這落霞鎮四周環山,哪兒有什麼寬闊平坦的地方。”
在兩人的交談聲中,樊奕慢慢平複心緒――他一直告誡自己,都過去了,一切在他走進揚子江時,已經結束了。
此刻,他不想再聽這二人的聲音,於是左右看了看,見之前聚在一起的人們已然散開,立刻也隨著人群走了開來。走出幾步,樊奕忍不住回頭看了一眼,不想季蘭殊那廝正好也麵向著他看過來。樊奕心頭一凜,立刻收回目光,加快腳步離開這是非之地。
一管如金石之音在身後響起:“前麵這位兄台,請留步!”
旁邊有人停足回望,隻有樊奕充耳不聞,甚至隱隱加快步伐。
季蘭殊又喊:“頭戴方巾的那位兄台,請留步!”
這是在喊他?喊他做什麼?難道季蘭殊認出他來了?樊奕心神俱震,頗為驚慌。轉而又想,這不可能!他是投了江,斷了性命才重回到十六歲,估計他死的時候,季蘭殊那人渣還活得好好的!
想通之後,他絲毫沒有要和渣男再認識的打算!可置之不理就失了禮數。
既然不理不行,於是樊奕停下腳步,深呼一口氣,穩了穩情緒後轉過身。他此時無比慶幸自己曾在現代是個演員,而且演技過硬,至少在此刻,不用擔心會被人看出他強裝平靜實則驚慌的表象。
麵對著季蘭殊,樊奕甚至微微笑道:“這位仁兄,有何事?”
第4章 救人
頂著正午的烈日,樊奕挺直了發僵的身體,臉上掛著微笑,看著牽著馬向自己走來的季蘭殊,問道:“這位兄台,有何事?”
季蘭殊在樊奕轉身的那一刻就愣住了,他的眼前一亮,頓覺驚豔不已。
被他叫住的少年,看起來十五六歲的年紀,整個人青澀至極,卻一副老成穩重的模樣,真真是有趣!更別提那少年長著巴掌臉,大杏眼,秀鼻挺直,笑嘴唇。少年的眼神清冽又帶著些許陰翳,微微上挑的眼梢都似乎夾雜著難以言喻的風情。
明明是個充滿書卷氣的少年,卻讓季蘭殊生出一種想將人擁入懷中的悸動。
沒曾想在這個偏僻的小鎮上,能遇上這麼個好顏色的少年郎。
風流的楚王爺看著眼前的少年漸漸出了神,直到又被少年問了句:“喚在下何事?”
季蘭殊驀然回神,臉上尷尬之色一閃而過,他立刻溫和地笑道:“在下隻是覺得兄台十分麵善,不知……”
“子硯兄,你認識他?”
旁邊牽著馬也跟過來的墨書秀氣的眉微微挑高,臉上的跋扈之氣幾欲破麵而出,他挑剔地上下打量著衣飾樸素的樊奕,嗤笑了聲,轉向季蘭殊,少年音清亮又婉轉:“走吧,子硯兄,我家在隔壁縣有座馬場,定能讓雪見跑得盡興!”
樊奕見此,不由得鬆了口氣,他心裏恨不得立刻拔腿就走,然而禮數周全如他,再怎麼不情願,也拱了拱手:“若無事,小生就告辭了。”
季蘭殊那雙眼睛幾乎沒從他的臉上挪開過,聞言點點頭,意有所指:“我們有緣再會。”
樊奕的臉冷了一瞬,很快又恢複了淡然,遂轉身離開。
季蘭殊和墨書站在原地看著樊奕走遠,墨書撇撇嘴,略有不滿:“不過是個窮酸,子硯兄怎會覺得他麵善?”
季蘭殊微挑著嘴角,但笑不語。
半個月前,季蘭殊這位不務正業的楚王,懶洋洋地斜靠在王府富麗堂皇的正廳裏喝著西湖龍井。喝了半盞,他無趣的左右看了看,揮手讓侍女們退下,喚來老管家:“說起來,府裏許久沒進新人了。”
老管家霜白的長眉抖了抖,低下頭稟道:“西荷苑三個月前才建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