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節(1 / 3)

陸榮態度算得上親切。

誠然,陸榮是他的朋友,自然要親近些。可季蘭殊與他牽絆更深,還是歆兒的另一位父親,且從頭到尾都對他十分盡心。

樊奕越想越覺得自己心裏虛,索性將筷子放下,問倚翠:“王爺今日可在府中?”

倚翠不過是蘭儀園的大丫鬟,哪裏能窺探到王爺的行蹤。況且,隨意打聽王爺的事,叫人發覺了,打一頓發賣出府都是輕的。

如今公子問起,她猶豫片刻,搖頭道:“奴婢不知。”又問他可要去前院問問?

樊奕搖頭,看著一桌菜,卻吃不下了,擺手讓人撤了。

他去了暖閣逗了逗兒子,小孩子一天一個樣,那眉眼間與季蘭殊簡直如出一轍,亮晶晶的眼睛瞧著爹爹,興奮的揮著被裹得嚴嚴實實的小手,小嘴兒更是“啊啊啊”個不停。

樊奕頓時笑了,溫柔的親了親樊歆紅潤的臉蛋兒,耐心的陪他玩了一陣,直到兒子睡著了才離開。

外麵的雪依舊未停,整個園子一片瑩白、素淨。

木屐踏過白雪,吱吱作響。

樊奕讓倚翠等人不要跟著,獨自一人慢慢走在園中,時不時抬頭看向空中不斷飄下的雪花。

這麼晚了,季蘭殊還未回府,外麵這般冷,他可帶了暖爐?

意識到自己想什麼,樊奕心裏不禁暗歎一聲。

早就下定決心要忘記過去,心中總還是會揣揣不安,還帶著微妙的期盼吧?

看似疏離,實則在心中早就不如之前那般心存芥蒂,卻在麵對季蘭殊時,偏要一副心防頗重的模樣。

腦海中那微弱的念頭又慢慢浮現——帶給他無盡傷痛的是上輩子的季蘭殊,與這輩子的季蘭殊有什麼關係?

季蘭殊的誠心已然擺在麵上,處處為自己著想,凡事皆為自己考慮,這樣的態度難道還不能讓自己信上一回?

樊奕伸出手,接住了一瓣雪花,冰冷的觸♪感冰得他手掌微微握緊。

慢慢就走到了湖心亭,撩開厚重的擋風厚簾,他走到石桌邊坐下。

不多時,就有仆婦抱著炭盆、溫酒用的小爐進來,後麵跟著端托盤的丫鬟。她們無聲的忙碌著,等退下去後,石桌上擺好了茶點、酒壺裏的清酒已然溫好,旁邊放著一隻精巧的酒盞。

樊奕看著眼前冒著熱氣的酒壺,忽然就笑了。

到如今,他才意識到自己在一邊享受,一邊在心裏還要時刻顧及那前世裏早已過去的怨恨,時刻以批判的眼神看待季蘭殊。

更別說自己在酒後發瘋,強自占了人便宜。

他樊奕何時是這樣的人?!可就算自己不願承認,他確實矯情得讓人作嘔。

但他真忘不了親身經曆過的傷痛。麵對急需要醫治的寶寶,他什麼也做不了,隻能眼睜睜的看著,隻能緊緊抱著慢慢冷下來的寶寶,任那剜心之痛充斥四肢百骸。

他也忘不了揚子江那冷到連骨子好似都被凍裂的江水,是怎麼一點點斷了他所有的生機,那種因無法呼吸的而窒息,在痛苦中死去的感受。

可這些上輩子親身經曆過的苦痛,與現在的季蘭殊又有什麼關係?

一個被皇帝寵著大的閑散王爺,與父親有些淵源,又好巧不巧地相中了自己而已。

自他到這王府後,季蘭殊的行為從不僭越,與他之間的接觸也保持著令人舒服的距離。

若不是那一晚,樊奕絲毫不懷疑他在自己麵前估計能一直秉承這君子之風,讓自己慢慢適應他的存在,對他不再抗拒。

季蘭殊曾經那樣飛揚跋扈,瀟灑肆意的人,肯為自己做到這個地步,是樊奕從未想到的。

畢竟以他的相貌、地位、財富,從來都是別人上趕著捧他的份兒,若能得他短暫的青睞,估計都怕以為是自己祖墳冒青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