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狹窄的雜物間,散發著暗黃色燈光的燈泡發出滋啦滋啦的電流聲,忽明忽暗的光晃得人頭暈目眩。
躺在雜物間的青年在燈光的幹擾下凝起眉間,不怎麼情願地緩緩睜開一雙淡琥珀色的眼瞳。
他盯著上方的燈泡,片刻間的晃神,接著捂著頓頓作痛的腦袋困惑地坐起身,用另一隻手撐在佈滿灰塵的地板上,緩緩爬起身。
眼前一陣陣的昏黑,讓他在起身後的第一時間沒能看清周圍有什麼,在他因失衡感向前一個趔趄時,腳尖踢到了什麼不怎麼堅硬卻很沉重的東西。
他眨動眼瞼數下,才得以看清自己踢到了什麼。
一具屍體……他自己的屍體。
陳溺的呼吸驟然停滯,心跳也跟著漏了半拍,他在思考著自己是否身處夢境,否則如何要解釋當前的一切?
莫名出現在一個陌生的雜物室內,地板上還躺著自己的屍體。
他慌亂無措地連連倒退幾步,蹭倒了靠放在牆壁的清潔工具,驚起乒乓一陣響動。
陳溺立即轉過身去,隻見那麵牆壁上有一麵鏡子,鏡子裡倒映出他的麵孔,沒有血色的連在一陣明一陣暗的光影作用下顯得有些陰森。
恐懼驅使著他一把拉開右手邊的房門,剛剛才適應了昏暗環境的雙眼又迎來刺痛雙目的明亮。
回過神來時,他發現自己正站在一間大教室內,教室裡一排排連椅上幾乎都坐滿了人,可卻非常安靜,靜到隻有他一個人的呼吸聲。
直覺現在的情況詭異,陳溺舔了舔乾涉的下唇,一轉身,卻發現自己身後的那道門的門外並非什麼雜物間,而是不斷有人來往經過的走廊。
在他愣神期間,聽到了有人喊出他的名字。
“陳溺。”
“快坐到位置上去。”
他應聲又回過身,隻見坐在第一排的人裡有一名他認識的人,是他的捨友。
偌大的教室裡隻餘下一個空位,彷彿那個位置就是特意為他預留的。
137回收
情況明顯很不對勁, 陳溺自然不會乖乖聽從來自一個關係並不融洽的室友的指令, 可當他離開教室順著走廊一路前行許久之後, 不得不向現實妥協。
仍舊是那間窗明幾淨的教室, 他在楊賢的一聲聲催促下, 想後排走去, 不動聲色地掃視著教室裡的其他人。
席間有人在相互交談,陳溺卻聽不清楚他們之間的談話內容, 且每一個人都是目無焦距, 眼神空洞, 帶著讓人覺得不真實的表情。
直到他走到了唯一留有空座位的那一排列時,瞥見鄰座上坐著一名被淡淡的柔光環繞著的男人,讓人看得很不真切,像是一個稀薄的投影。
正當陳溺站在過道上觀察他時,那個人忽然轉過頭來, 對他說:“坐下吧,再等上一會兒。”
低沉而冷漠的聲音, 非常不和氣, 說話帶著一股下達命令的語氣,給人的感覺儼然是這裡的主人一樣。
即便他說話時沒有波瀾起伏, 但陳溺可以感覺得出來,這個神神秘秘的人, 心情不怎麼美好,處於慍怒的狀態。
而眼下的情況,陳溺很樂意和一個帶著怒氣的人打交道, 起碼這個人有情緒可言,並且憤怒的人總是話多,回答問題的真實性更高。
陳溺坐到那人旁邊的位置上,出於好奇,盯著對方看了一會兒,問出一個自己比較在意的問題:“你知道究竟發生了什麼嗎?”他回憶起在先前的經歷,不禁皺起眉頭。
他記得外麵有很多人自殺,人與人之間互相廝殺,然後鋪天蓋地的傳單從天空中飄零而下,他撿起一張,接著就失去了意識,再次睜開雙眼後,人就已經在那間雜物室裡了。
但陳溺又不確定這是否是自己最想知道答案的那個問題,他又想起雜物間裡的屍體,看著鄰桌被光暈籠罩著,身影都被暈染模糊的人,猶豫著改口道:“我們都死了嗎?”
幽幽一聲嘆息飄入耳中,他看見那人捲起衣袖,將遍布咬痕的手臂橫到自己麵前。
“我們是不被允許死亡的。”話語間掩藏著無盡的倦意,說話的人轉過頭,一雙漆黑不見底的眼瞳凝視著陳溺,“我也不會讓你再一次遭受死亡。”
隨著他的話音落下,一尊冷峻莊嚴的鐵鑄像闖進他的餘光,他下意識地轉過頭去,隻見兩名黑袍加身,戴著鳥嘴麵具的人,將捧著白石膏球的金屬雕像推進教室內。
僅僅間隔不到一秒的時間,當陳溺回過神後,終於理解了那句“我們是不可以死的”其中的含義。
——夢境到此結束。
簡陋擁擠的宿舍中,床鋪上的三人與躺在地板上的一名青年在同一時間驚醒,驟然睜開雙眼,倒抽一口氣仰麵坐起身來。
睡在上舖的陸朝明噩噩渾渾地看向對舖的人:“我……你……”他磕磕巴巴了半晌才總算說出一句完整的話,“我到十八層地獄裡走了一遭。”
張翔摸著自己的身體,好像在確認什麼,“臥槽!!我他媽好像被人分屍了二十次。”他的表情癲狂不已,“我還活著,我還活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