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節(2 / 3)

岑遙扭頭出了廁所。他是在自惱,怪自己輕易就朝那裏以為了。另個維度裏,難道認定岑雪已割腕吊頸,成一綹孤魂了?自己簡直不是個人。

湛超沒跟出去。他喊岑雪:「阿姨。」

舊的鏡子裏兩幅不相偕的男女麵孔,岑雪發了微小的「嗯」聲。於是湛超笑,很溫和很柔情的,不視剪刀為利器的將其按回岑雪手心,問:「阿姨你要怎麼剪?」

手比劃了一下,「把辮子剪掉。」

湛超做訝然樣子,「全部喔?」

「是,全部,都養煩了,一洗頭麻煩死,要冷了,剪了了事。」

「剪到齊耳嗎阿姨?」湛超捋她緞樣的發尾,手法細致如待情人,問聲也輕輕的:「還是齊肩?阿姨你的頭發養得好好。」

「肩吧?顯年輕點?」她問。

「對,齊耳吧,要麼馬桶要麼江姐。」

岑雪有了笑的樣子。

「一定要現在剪?明天理發店剪,還能吹個造型燙燙卷。」

犯強了,一刻不能再等了,「就現在剪吧,剛洗完晾幹,明天拿去賣掉。」

「那我來。」湛超站近,「剪子不好使。」

「不解散,直接把辮子鉸斷就行了。」岑雪說,「剪,小湛,你直接剪。」

「不要哭啊。」

岑雪終於確切笑出來,眼尾拖一把五十啷當的褶紋,「拿我當小毛伢。」

「我是心疼,覺得太可惜了。」

說著下了剪刀,頭發豐厚滑順,費力才斷。岑雪隻在「哢嚓」剎那有微微的篩顫。

舊被鎖進樟木箱,絲絨的鬆鬆鋪平,岑遙捋齊邊角,突然好困,就好想在母親床上睡一覺。他也真就呈大字俯趴上去,兩下蛙泳,不動了。蜂花的香氣溢滿鼻腔,他的這種困倦突然也就好純,是那種,高中連做三張真題,抬頭脊椎嘎啦啦,老師說小子,加油,你可能進實驗班,被推著跑啊跑啊跑,跑,不停歇的疲,而非如今躺下去,腦際幾乎要沙沙放起人生走馬燈,以為不複醒,醒來想罵,**的又是一天。岑遙翻身,燈黃黃的,手臂橫過眼。兩人說話他聽得清,又漸漸模糊掉。湛超正在他和岑雪之間架座橋,他感恩,又不知如何說謝謝。徹底入夢之前,他神異地想起了管美君哼的是什麼了,是《南海姑娘》,王菲的那版更靡靡。

「哎呀南海姑娘,何必太過悲傷。

年紀輕輕隻十六半,舊夢失去有新侶做伴。 」

第27章

半夜蟹跑了,爬了滿地,床底也有。岑遙蹦起來去敲湛超門,「快找。」

好像**一樣,兩個男人半夜就爬起來捉。困難有二,看不見,夾手。夜裏稍微會有點冷,湛超伸臂進床縫掏弄,嚓啦啦響,床底雜燴的舊物,好像在玩恐怖箱,岑遙不旁瞬地盯看他,說:「有嗎?」

「有,摸到了,誒,等——」湛超聳眉,到臉上寫出滑稽的疼痛,「嘶。」

岑遙發壞,突然就有點惡作劇得逞似的愉悅。廚房裏,湛超彎腰在水槽邊仔細紮緊網兜。燈光顏色以弧形下彎漸深。他說:「你敲門之前我正做夢呢。」

高中的時候,岑遙記得總聽他說,說他會夢到自己,內容不全然清純,或者光怪或者色/情。他覺得夢景繁華的人要過兩個人生,是賺也是慘。\思\兔\網\

「我夢到阿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