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節(1 / 3)

你們冒過險。賤吧?」

三個人不響,不知自個兒在琢磨什麼。

湛超逾刻問:「嘴幹嗎?你學術演講啊?我靠巴拉巴拉一大串。」

「怎麼樣?演講的。」

「媽的,大學委!」湛超笑嘻嘻,「你拿金獎唄。」

徐靜承噗嗤樂了,額心抵住手背。空酒杯丁零當啷佔據半麵桌案,平均各下肚兩紮半。杯壁內外水汽凝聚作一股,滴滑出排列的印跡。服務員端來碟非時令的冰鎮西瓜芯。此地隻學到北上廣的「奇堵」,窗外馬路上空橫過高架,車紅紅亮燈滯留原地,不死心地按喇叭,滴,滴滴滴,滴滴,不為真的能驅動前車,為表達憤怒。

「哦......」徐靜承倏然抬頭,語氣很輕:「聽說了嗎?賀磊,還聯係嗎?他去年得的胰腺癌走在我們醫院。那病太快了。他一直在安慶當胃炎治的,才耽誤了,來了已經轉食道了,三個月。他女兒剛兩歲。」

隔壁桌小孩碰灑了飲料,孩子母親短促地尖叫。

第31章

託人插隊,徐靜承隔週電話通知岑遙來二院,做胃鏡。

普通或無痛,價格差近五百,都不走醫保。前幾年做普通,岑遙嘔了半天酸水,慘況不可言狀,這次毅然選後者,於是被叫去做麻醉評估。未必是好習慣,岑遙最先看他人的一雙手。自己說穿了是服務行業,接現錢多,看得手更多。或短圓或頎長,或皙白或黑粗,偶有畸零:斷指或六指。醫生多有輕微的潔癖,反複消毒搓洗,形狀不差一般難看不到哪裏去,岑遙看一雙若無骨的細白小手慣熟在心率儀器上點戳。他戴著血壓儀放呆,跳脫地想起一篇東西,寫有個小手醫生最善攻克接難產的孕婦,怎麼弄啊?硬掏啊?操還真不敢想。

醫生喊他兩次。第三次才應,「哎。」岑遙眨眼朝他笑。

「知情同意書簽字。剛才走樓梯上來的吧?心跳稍微有點快。」

「這裏?」按住空白處,掃視後停頓,說:「這麼多風險?」

過敏休克、心律失常、肺栓塞、呼吸衰竭、全脊麻,等等詞條,口吻端肅甚至悲天憫人。

「概率很小的。你想啊,人走大馬路上還可能被車撞死呢?」

岑遙笑,「話是這麼說沒錯。」但仍不動手,食指輕摳握筆處的軟膠。

「一般我們還是建議普通,捱一捱沒大事。」醫生抽走文書,「改普通?」

「改吧。麻煩你了。」

醫生去敲鍵盤,微微彎起眼梢有笑貌:「不麻煩。」

四樓診室,徐靜承捏著單子直樂,「怕死啊?」

「你語文怎麼退步那麼厲害?」岑遙看他窗台簷,像對生活抱有熱忱地擺了株虎刺梅——半年不管也未必歸西,聊以填補大片的虛擲,招貓逗狗一個道理。 「我們負擔風險和不確定性的能力變差了,這麼說。你有沒有被你的患者打過?電視裏不老放麼。」

「有一次差一點,一個四十多歲的,我跟他說,你這個不用開藥,他罵我,你他媽的就是庸醫,是不是想我早點死?靠,服了。我不是湛超我語文就沒好過。」徐靜承扭頭:「記得嗎?00年,閆學明讓他寫個東西參加新,新什麼?新概念,對,新概念作文大賽。」

「哦,記得。」岑遙笑,「他說,『媽的這麼多字,誰愛寫誰寫。』他就個二傻子。」

「真要寫了難講他今天跟不跟韓寒平起平坐?哎韓寒參加的99年吧?」

岑遙:「韓寒水平就那麼次?不至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