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長漫長的沉默,又能聽見地球內部的走鍾聲,之後岑雪些微垂下一點頭,「我的。」
岑遙說:「真的啊?」開始笑。
「我記得是。手抄的那個吧?包了個殼。」岑雪捏捏食指,「你不是那代人不知道,姚文元那時候講手抄本是封資修,是毒草,三不準一立即嘛,學校就要查,抓到有的判流氓罪。我都忘了哪個給我的,好像,也是個廠子裏的臭流氓。」
「怎麼就流氓了?」
「你以為現在?以前當姑娘,我們覺得肚臍貼肚臍,通通氣,就懷孕了。」
岑遙噘嘴朝後仰,搓搓臉,「唉!純情七十年代啊~」
「不是純情哦。」岑雪說:「無知。」
「對,愚昧。」
岑雪咂嘴:「你就跟你媽聊這些啊?」
「幹嘛呀怎麼不能聊呀?」岑遙笑微微,欠嗖嗖的。
「可醜啊?」
「哧——」岑遙笑,「我、你,我們兩個居然還能覺得這種事情醜啊?搞笑吧。」不都是變態兮兮嗎。
「那也沒有掛嘴上的。」
「要我高中時候,你跟他搞這個,我肯定就瘋掉了。」岑遙說,「那時候,我也挺不是東西的。隻是長這麼大了吧,我跟你突然離得好遠,有些事,我就覺得,我錯了。」
「媽媽。」岑遙突然用力咬合,字擠出口腔,很不好意思的樣子,「我現在經常覺得對不起你。我心想,你幹嘛呀,幹嘛不去過你自己的人生啊,賴著我們。」
「小龜孫子。」岑雪手摸上他臉,「哭什麼呢?又沒人罵你。」┅思┅兔┅網┅文┅檔┅共┅享┅與┅在┅線┅閱┅讀┅
岑遙握住她手頂在額心,呼吸聲遲重,嗚咽起來,「媽媽。」
岑遙的哭泣過於電影,不是生活的真相,岑雪有點難堪,說:「不要哭了。」
「我好累。」
「你不要講你後悔了,你講你後悔了,我就真想打你了。」
「不後悔。」
「不要講什麼對不起。」
「我沒講啊。」
岑雪喝了口果汁,輕輕撫摸著岑遙的頭。
不久說:「大寶。」
「嗯?」岑遙扥袖子揉眼,害怕看見岑雪也噙淚,他麵對不了,幸好是她沒有。
「你回去跟他講吧,講我辭職不做了。」
回去醫院,岑雪直接踅進廁所。岑遙不能確定她是去方便還是哭泣。岑遙走進病房,蘇運平已沉沉入眠,湛超正跟鄰床老頭兒看《小兵張嘎》。湛超跟著他出來,醫院走廊超越走廊,走在其中常覺得什麼在流逝,不單是性命跟時間。下到一樓,有扇門洞開,撩開皮簾是醫院通食堂的後/庭,黑,偏荒。躲進角落裏,岑遙犯癮似地一下下掂手,找湛超要煙,湛超替他點上一根,自己也點上,看他深抿了一口。月光發一點淡藍色,湛超異常溫柔說,怎麼啦?遙遙,我的寶貝。把他緊緊抱進懷裏。有護士穿庭走過,眨眨眼,打了個噴嚏,瞥見兩粒橘色火星,一團交融的灰影。
湛超「請願」陪床。最後還是出了點狀況。岑雪下樓時突然不知想什麼,一腳踏空,摔了下去。岑遙抓空,「媽!!」猛地蹦了下去。
岑雪跪坐地上垂頭捂著手腕,岑遙聽見她低喃了一句,主啊。
第39章
倒黴催的,岑雪手腕骨裂,固定了石膏,要吊一個月。
入了深秋,紅星路法桐變了顏色。岑遙跟湛超商量說,去岑雪那兒照顧一段時間比較好,湛超深以為然,抗拒的是岑雪。岑遙給理由,你他媽吊個手能洗澡嗎?岑雪反問他,難道你就能幫我洗?日了,這問題屬實無解。結果就是兩人又吵一架。岑遙氣呼呼穿鞋呢,岑雪靠著門框,說:「那你找兩件衣服過來,我幫你房間掃一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