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梯一路而下,把我們送到企劃部。企劃部的人並沒有收到加班的通知,公司的風波也暫時沒有波及到這裏,整個樓層顯得空空蕩蕩的。
一進康禎的辦公室,一直忍耐怒火的戴礻我像是終於找到了發泄的地方,以前所未有的惡劣口氣質問我:“張曉,張晨到底是怎麼想的?要錢嗎?你知不知道張晨這下子把我們都給害慘了。姑父雖然嘴上不說,心裏肯定把這筆爛帳記在了我們人事部的頭上……”
“戴礻我!”
“表哥!”康禩和康禎不約而同地開口,但顯然未能製止犯了暴脾氣的戴礻我,他焦躁的扯了領帶,“事實都擺在這裏了,我憑什麼不能問!”戴礻我把桌子拍得一蹦三高:“虧我平日裏拿他當弟兄,不聲不響地闖了這麼大的禍,他一走了之,留下黑鍋……”
“你拿他當弟兄,他沒告訴你。我還是他親妹妹呢,他也從沒有跟我說啊。”我的指甲狠狠地掐入掌心,憤怒、委屈如潮水般占據了我的思維,我也衝動的吼道:“黑鍋?那也是他先替你們背的!你當他是傻子嗎?無緣無故地去點這個火藥桶,損人不利己!”
“事情也未必那麼嚴重,”康禎連忙打圓場,“爸爸在董事會上一直都沒有最後表態,還留給二哥不少餘地,張晨的事情還需要從長計議。表哥,我相信張曉什麼也不知道。”
“五弟,禩哥護她也就罷了,你怎麼也分不清楚裏外了?還是說,她不知道,你知道?”康禟低著頭,不鹹不談的說,“禩哥,你早猜出來了吧?我沒你那麼好的耐性,不喜歡掖著藏著,有什麼話我就直接說了。”
戴礻我奇怪的盯著康禟:“什麼意思?”
康禩皺起眉頭,神情複雜。
康禎愣了一下,急急辯道:“不是我。”
康禟冷笑:“五弟,真是你也沒關係,哥哥們就當給你做次墊腳石。但你別拿哥哥們當傻子。”
“康禎,你……”戴礻我顯然和我一樣吃驚。
康禎神色不動地注視著康禟,臉上有一絲痛和一絲狠,目光沉甸甸地望著我們。
康禟繼續分析道:“張晨雖然是人事部的人,可之前一直是你手下的得力幹將。當年海南的案子那麼棘手,你都沒有讓我們插手,反倒讓張晨為你跑前跑後。戴礻我雖然是張晨的大學同學,可論與張晨的交情,你也不差吧?”
“那又怎麼樣?”康禎一瞬不瞬地注視著康禟,仿佛篤定了他還會說出什麼驚人之語一般。
“怎麼樣?”康禟把聲音拖得很長,眼裏閃過一抹厲色:“知遇之恩,當湧泉相報。把張晨轉入人事部就是你的安排吧?暗暗布局到現在才給康礽致命一擊,還順便把髒水潑到禩哥身上,真是大手筆!”
麵對如此犀利的指責,康禎卻沒有表現出太意外,隻是冷靜地解釋道:“轉部的事完全是無稽之談,這是爸爸和二哥兩個人親自運作的,其他的人根本插不上手。張晨告密的事情更與我無關,二哥倒賣舊樓的事情我完全不知情。”雖然質問康禎的是康禟,但康禎在講這番話的時候卻眼睛定定地望著康禩,仿佛急需要康禩的信任。
隻是不知為何,我卻莫名地回憶起曾偶然撞見他跟康礽談話後掛在嘴角的那抹意味不明的笑容……那笑容,這眼神……在我腦海裏互相交錯,激起我後頸一片汗毛戰栗……都太真、太純了。
“康禟,別開玩笑了,康禎和我們從小玩到大,他怎麼會和我們玩陰的?康禎,你也是,沒必要解釋。我信你。”康禩灑然一笑,眼裏卻看不到笑意,氣氛也並沒有因他的調和而緩解。
五個人對立而站,互相望著對方,生怕漏掉別人眼裏的一絲蛛絲馬跡。
也不知過了多久,戴礻我氣惱的抓了下頭發:“我們這是在幹什麼?內訌嗎?有個張晨還不夠?這都是怎麼了,幾天之前還都是好好的……”
我心下淒然,康禎也有所感,率先做了讓步:“今天的事情是我們始料未及的,現在張晨失蹤,再談論他也於事無補,我們還是想想以後的對策吧。”
康禟順著康禎說:“五弟說的是,我一時急糊塗了。”
康禩說:“大家累了一天,都先回去休息吧。對策不是一時能想出來的,有些事情我還需要再琢磨琢磨。”
戴礻我點點頭,率先轉身準備離開,經過我身邊的時候,腳步不由自主的慢下來,不自然地道歉說:“張曉,我剛才語氣太衝了,你多擔待,張晨的事讓我感到遭受了背叛,我不想再失去你這個朋友。”
我看著他少有的認真表情,也漸漸冷靜下來,不論其他,單從友誼來講,我明白他的感受,於是小聲說:“戴礻我,無論怎樣,我替我哥向你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