妃果然如顏莊推測的那般說道,“你們便待我輔佐皇帝,管好大齊的民政吧。”
楊令虹又想起批閱奏章的時候,那時她心中藏滿了雀躍,朱筆落在奏章上,寫出一個個肖似顏莊的字跡,那時候的感覺,宛如有小秘密藏在心裏,隻一個人得意。
她彎起唇角,視線投向顏莊,雙手攥緊了披帛,斟酌著詞句道:“太妃,這……我一個女孩兒家,這不妥當。”
太妃凝視著她。
二十歲的姑娘家花朵一樣鮮嫩,宛如複刻了她年輕時候的歲月。太妃含著笑看她:“那又怎麼樣,我在你這個年歲的時候,先帝早就讓我理政了。”
楊令虹驚愕地看著她。
她聽過關於太妃的無數傳言,有人說太妃仗著兒子是皇帝,才出手參與了政務,有人說太妃年輕受寵,先帝放任她在朝政上伸手,也有人說子少母壯,太妃參政是應該的。
而今聽太妃親口證實了其中一項流言,楊令虹說不出心裏是何滋味。或許有對父親的敬佩,或許有對太妃的震驚,抑或許還有些微的歡喜與得意。
“政務這種東西啊,說難也難,說簡單也簡單,隻要上手了,慢慢地也就會做了。”太妃如此說著,輕輕拍著楊令虹的手。
楊令虹想起今日剛剛批過的奏章。
耳畔生出濃重的紅暈,被太妃肯定了的歡悅湧上心頭。她下意識望向顏莊,尋找著他的表情,顏莊朝她翹起唇角,露出一個鼓勵的微笑。
楊令虹攪著手中披帛,聲音很輕:“那,那我就試試了。”
隱秘的高興於心頭鋪展開來。
太妃轉頭,對顏莊說:“聖上要你幫他批閱奏疏,這些日子辛苦你了。”
顏莊朝楊令虹眨眨眼:“不辛苦,太妃別這麼說。”
“又管著東廠,又管著聖上該做的事情,哪有不累的,說起來也是我不好,沒管住聖上,叫他成了如今的樣子,”太妃和藹地拍打著顏莊的肩膀,“幸好長公主還是正常的。”
她說:“我走以後,這天下就由你們管著了。”
楊令虹瞥一眼顏莊,驀地紅了臉頰。
她牽住顏莊的手,和他一起跪了下來:“承蒙太妃看重,我們絕不辱命。”
真好,她默默地想。
第45章 完結 完結章和番外
太妃出征去了。
楊令虹一麵經商, 一麵跟著顏莊批閱奏章,日子陡然充實起來。
習執禮於獄中自盡,顏莊收了他的遺骨, 埋葬在京城之外。楊令虹跟隨他看過一次,心下很是平靜。
她原以為看到這個害了自己後半生的人,會痛苦, 在他的墳前憤怒不堪, 然而都沒有。
或許是身負重任的緣故,所站的地方高了,也就不在乎曾經那些悲苦了。
她對自己想做什麼有了清醒的認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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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程路上,顏莊悶悶不樂, 她握了他的手,柔聲問道:“廠臣怎麼了?”
顏莊抿著唇, 沒有說話。車簾撩著, 外頭的風光隨馬車的震顫往後倒去, 輕柔的風直吹進來, 涼涼的, 很是舒服。
他搖搖頭,視線放在小案上的茶壺裏,楊令虹便道:“廠臣曾經告訴我, 有什麼不高興的, 都要說出來, 說出來才有解決的辦法, 現在我在這裏,廠臣就說說吧。”
顏莊往後麵一靠,微微閉上雙眼,然後重新睜開。
他望著楊令虹, 許久才道:“我對殿下說過,我想輔佐聖上成為盛世明君。”
楊令虹點頭道:“說過。”
顏莊悲從中來,說話的時候也帶了幾分顫唞,似乎不堪重負,被現實壓彎了脊梁:“現在我不這麼想了,隻希望聖上不是昏君。”
楊令虹低下頭去。
她不知道該怎麼安慰顏莊。
太妃出征前被兄長氣到拔劍,顯然兄長爛泥扶不上牆。莫說盛世明君,就連正常君主的邊都摸不上,而後這段日子裏,她和顏莊處理政務,兄長則流連後宮之中。
說聲昏君也不為過了。
顏莊的願望無法完成,楊令虹沉默許久:“廠臣,我陪你入一次宮,咱們再勸勸兄長,說不定就好了呢。”
顏莊彎起唇角,朝她笑了笑,這笑容十分勉強,和以往提起皇帝時全然不同。
他說:“好。”
楊令虹張開雙臂,對他道:“快過來。”
顏莊一頭撞進她懷中,緊緊抱著她,她回抱著顏莊,兩個人靠得很近,能聞見顏莊身上的蘭草氣息。
她輕輕拍打著顏莊的後背,哄他道:“莫著急莫著急,今天咱們就進宮。”
顏莊又好氣又好笑:“殿下,我不是孩子了。”
車駕一徑回了宮中。
二人去見楊本影,試圖勸他從溫柔鄉中走出來。
然而楊本影喝得爛醉如泥,顏莊將他從酒桌上扶起,他醉醺醺地抬了頭。
“顏莊。”
“奴婢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