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時我的身體那麼弱,要想不被關起來、還能有機會逃走,當然隻能撒謊嘍。後來,看你們那麼蠢,被我騙得團團轉卻毫無知覺,實在太有趣,有趣得我都舍不得走了。”
話一說完,晏鷺詞一口鮮血嘔了出去。
但他毫不在意,嗤笑一聲,隨後似乎覺得哪裏有趣,越想越笑得厲害。
他這些日子是在做什麼呢?
他居然還裝成她喜歡的樣子、癡心妄想得到她的真心……
實在是太可笑了。
他就應該在身體恢複的當天,把這些人全都殺光,山穀裏的人、村子裏的人,除了陸秧秧外一個不留,然後把陸秧秧捆在身邊,日日夜夜隻準看他一個人。
這樣就夠了。
他不可能得到更多了。
陸秧秧不會喜歡真正的他。
他早就該明白了。
陸秧秧卻一點都不覺得好笑。
在山穀內無故殺戮,這是重罪。
即便最終沒有釀成大禍,但所做作為,仍不可諒。
她是穀主,理當施罰。
……
西南山穀的地牢洞穴已經空了三代人了,寶器煉就的刑具卻不見一絲鏽跡,個個閃著嗜血的紅光。
一嗅到晏鷺詞這個被關在困囚籠裏的生人氣味,沿途石壁上的不少刑具登時咣當作響。
直到響得最凶的那個被陸秧秧抬手一揚,削掉了鑲著的半顆寶石,其餘刑具才服帖地安靜了下來。
穿過刑具房,便是地牢的中央。
那裏浮著一座比困囚籠更大的牢籠,牢籠四周皆是清澈見底的水潭,潭底繁雜的陣符清晰可見,每一道都閃著暗色的血光。
沒等晏鷺詞將這些新鮮的玩意兒打量清楚,潭底突然射出數道鎖鏈,將他全身捆緊!隨即鎖鏈一甩,將他摔進了水潭中那個比困囚籠更加堅固的牢籠裏。
落進那裏的瞬間,晏鷺詞的心髒猛地一縮,接著,他全身所有的力量都消失了。
靈力,邪氣,甚至連打贏普通人的力氣都沒有了,虛弱在他的體內逐漸侵蝕蔓延。
陸秧秧站在潭水對麵,靜靜地望了他片刻:“待在裏麵,很難受吧?”
晏鷺詞隻是笑。
他虛弱得連笑的力氣都快沒有了,但這卻讓他更加想笑。
他很快就站不住了。
於是他毫不在意地席地而坐,仰著頭,囂張地同陸秧秧對視,簡直是傲骨錚錚,絕不示弱。
陸秧秧抬起腳,走上了靜如死水的潭麵。所踏之處,潭水隻泛起了幾圈小小的漣漪,隨後穩穩地將她托在了上麵。
“我一直有幾個問題想問你。”
她站在晏鷺詞麵前。
“你沒失憶,正好,可以聽聽看。”
“你為殺俞望,在望峰門層層布局,用了河川先生留下的生長符術,引得俞望上鉤。可是,俞望會上鉤的前提,是他擁有可以禦使動物的咒法,你必然知道這點,才會設下這個圈套。”
她低頭望著他。
“你怎麼知道禦獸咒在俞望的手裏?”
晏鷺詞肆意的笑漸漸消失了。
他問:“你是什麼時候知道的?”
“把你送進玄天盟駐所不久後,我就想到了。為了追問,我趕去了玄天盟,頂著辨惡鍾聲到處尋你。可有趣的是,我的蜉蝣遊遍了玄天盟戒堂的每一處,最終也沒能發現你的氣息。本以為再也找不到你了,沒想到長樂宮遊街花車上,我們又見麵了。”
“你早就想問了。你在長樂宮的那間小院裏再次見到我的時候,你就想問了。”
晏鷺詞的笑忽然瘋了起來。
“陸秧秧,你可真了不起。你竟然一直忍到現在,忍到把我帶回了你的山穀,關進了你的牢獄,忍到一切都不會再出任何的差池,你才把這些說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