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出去。”

渾身是血的晏鷺詞卻還在裏麵昂著個頭。

“我要受刑。”

“你是西南山穀的穀主,要賞罰分明,等我按規矩受完了罰,你就要當這件事沒有發生過,不能因為它再生我的氣……”

他說著,小尖牙死死地咬著下牙,眼尾紅著,眼睛裏盛著忐忑,語氣卻堅定得要命。

薛盈:“因為你好幾天沒有理他,他就徹底發了瘋。然後呢,你就讓他繼續在那裏受刑了?”⊙思⊙兔⊙在⊙線⊙閱⊙讀⊙

“沒有。他瞞著我激發出來的寒潭刑罰,重的已經超過他本身需要受的刑了。”

陸秧秧聲音變小。

“我把鎖鏈鎮了回去,還去藥庫拿了好多保命的丹藥給他,總不能真讓他死在裏麵……”

“你看。”

陸秧秧說著,從隨身布袋裏掏出個比她腦袋還要大的珍珠,用手輕輕一拂,上麵就出現了晏鷺詞此時在寒潭牢籠裏的樣子。

男孩如今體內空空,沒有一絲靈力,完全沒有察覺到自己正在被監視,正從懷裏拿出他藏著的銅錢串,然後用唯一沒有被血汙弄髒的一側指肚,輕輕地在上麵碰。

被子裏的薛盈紋絲不動:“我才不看。”

陸秧秧卻在此時認出了鏡珠裏的那串銅錢。

她抿了抿嘴角,又一次被他擾得心煩意亂。

半晌,她才壓下了因晏鷺詞而起的莫名情緒,牢記住今天過來的目的,小心地去晃薛盈:“阿盈,你還是幫我看一看他吧。他如果受傷很重,保命的丹藥也隻能管上一時可怎麼辦?”

薛盈:“宋讖在山穀裏是白吃飯的嗎?”

陸秧秧:“我怕晏鷺詞看到開藥的是宋讖,就不肯好好治傷了。”

薛盈:“你把珠子丟在這,明天我睡醒後會看。等一個晚上而已,死不了人。”

陸秧秧沒了辦法。

她咬了咬嘴唇,鬆開薛盈坐了起來,手指輕輕地碰在了被子的邊緣。

“阿盈……”

掙紮著,她還是說了出來:“你為什麼要躲著我、不願出來呢?”

薛盈終於聽出了她的來意。

她的聲音頓時淬了冷意:“你這一晚上折騰來、折騰去,就是為了看一看我現在的樣子?”

陸秧秧的手指在被角扣緊:“宋讖說,你不出去曬太陽。”

這句話後,兩人之間再無人說話。

滿屋隻餘下竹枝在風中簌簌晃動的微響。

許久後,就在陸秧秧垂目想要鬆開手指時,薛盈霍然將被子掀翻一旁,坐了起來。

燭光下,薛盈那一頭平日挽起後烏青濃密如黑雲的頭發,此時盡數散開著,卻短少得厲害。

發黃幹枯的發絲有有長有短、參差不齊,即便是最長那幾根,也短得隻能掃在肩頭。發量更是稀少,若是攏起來,怕是堪堪不過一根手指粗。

“你看到了,滿意了嗎?這就是毒徹底發作後的樣子。”

薛盈眼神漠漠,語氣淡得仿佛是在說著與己無關的、旁人的事。

“臉上的毒痕還能遮得住,不過是花上更多的時間。可頭發,卻已經脆弱到經不起再負上一點的重量了。”

她說著,用手輕輕捏住幾根發絲,絲毫沒有用力,可那幹硬的發絲卻在瞬間就斷開落下。

“即便是最輕薄的蟬翼金梳,也會把它大片扯斷,假髻更是戴不上。梳不得,蓋不住,所有能把頭發裝點得看起來像是正常人的辦法,我都不能用。我隻能維持著這個鬼樣子,這已經是我最好的樣子了。”

她木然地看著陸秧秧。

“陸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