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殷緹的遺物中發現了它、戴上了它後,她就發起了從小到大的第一場高燒。接著,她一向毫不受控的躁動靈力“奇跡般”變得容易掌控了許多。

是的,是奇跡般,因為除了“奇跡”,陸秧秧想不出任何理由來解釋這件事情的發生。

要知道,在那之前,陸秧秧對靈力的掌控可謂是糟糕透頂。

這也是一樁困擾了山穀眾人多年的未解之謎。

雖說西南山穀曇花一脈的靈力確實過於磅礴,但總歸是他們自己的靈力,隨著年紀長大,隻會掌控得越來越好。誰也不明白,怎麼到了陸秧秧這裏就變了樣。

其實,類似的情況在玄門中是有記載的。

若是夫妻兩家的靈力有些衝突,繼承他們雙方靈力的後代難免在靈力的掌控上會困難一些。

當然,這也不是無法解決,隻要使些辦法,讓孩子在父母靈力的幫助下邁過一道坎,那個孩子就會變得更強。

可西南山穀裏,誰也沒往那方麵想過。

他們都知道,陸秧秧的阿爹是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是啊。

陸秧秧看著黑銅麵具中殘留的靈力不斷往她的身體裏湧動,忽然自嘲地笑了一下。

所有人都知道,她的阿爹叫陸鷹,是個琴師,是個沒有靈力的普通人。

他的嗓子沙啞,經常咳嗽,總是病懨懨的,身子骨很弱,常年裹著狐裘,隻有最炎熱的盛夏,才會換上幾日薄些的春衫。

因為受過傷,他的手不能撫琴,沒人聽過他所謂絕倫的繾綣琴音,就連示範練字,也隻能寫上一小會兒,時間久了,他的手腕就會受不了,連筆都握不住。

而陸珣是誰呢?

那是個豪言要仗劍天下、斬盡惡鬼的玄門少年!

他是河川少年時期的至交好友,是咒畫大師陸東方的親生兒子!

他舞著虎嘯龍吟的銅錢劍,愛笑愛鬧,說話像哼歌似的,永遠神采飛揚、意氣風發!

陸秧秧將麵具內靈力吸收殆盡的瞬間,黑銅麵具砰然碎裂。

她麵無表情地轉身離開,沒有收拾,任那碎片崩得遍地,被她踩在腳下。

緊接著,她就再次發燒了。

這一次,她燒得比之前更重,心悸眼花,渾身滾燙。

但她誰也沒找,自己抱著被子,昏昏沉沉地熬了過去。

一夜過後,陸秧秧稍微恢複了些精神。

她出了屋子,在晨霧未散的山穀走了好久。

走著走著,她就走到了種著小白花的那片土地前。

在微弱的曦光下,那株小白花散開的種子竟然已經生出了許多個綠芽。

陸秧秧停下了腳步。

她呆呆地對著它們,不知看了多久,直到天色大亮,灼人的陽光刺到了她的眼睛,她才如夢初醒一般轉過了身,跑去了藏書閣的密室,再次拿起了那卷跟找回記憶相關的秘咒。

她得做點什麼。

她必須得做點什麼。

這秘咒是不知道多少多少輩以前的祖先所著,裏麵的內容詰詘聱牙,句句艱澀,難讀得要命,此前,陸秧秧鑽研了許久,始終進展不大。

但現在,不管有多難,她都決心要硬梗著脖子把內容吃進去。

密室內的時間流逝很容易被忽略,陸秧秧連著兩天忘了吃飯,站起來時餓得發暈,險些栽倒過去。

那之後,她便不敢再悶在密室,抱著秘卷窩到了藏書閣的窗邊下,麻木地隨著日出日落,繼續對著秘卷研讀。

幾日後,一個晚上,窗外落下了雨。

陸秧秧沒有在意,仍舊垂首看書,可過了一會兒,那雨中就夾雜了冰碎,隨後愈演愈烈,竟成了冰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