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一把匕首割斷了男人的喉嚨。
“方叔叔?”
小陸秧秧第一時間滾了一圈,牢牢抓住了身邊的大刀,警惕地緊繃著全身。
在看清方嘯此時的眼仁仍是黑色、聽到他那聲“是我”的回答後,她才略略鬆開了握著刀柄的手。
方嘯為被他親手殺死的劉邯合上了他沒能瞑目的雙眼。
隨後,他看向小陸秧秧。
但不等他說話,他突然痛苦地捂住了腦袋。
“又是鈴鐺……”
他的眼球忽然上翻,露出了全白的眼睛。
但他在劇烈顫唞中咬牙極力反抗,又將黑色的瞳孔翻了回來。
白色、黑色、白色、黑色!
他的瞳孔顏色在極快地替變,整個人青筋暴起,承受著極大的折磨!
好容易,他臉色慘白地找回了自我,用力握住小陸秧秧的肩膀:“好孩子,不要亂跑,藏到屍堆下麵,等你阿娘回來……”
說著,他的黑色眼仁又要上翻。
他奮力地把陸秧秧往後一推:“快走!”
說罷便轉身替擋住了背後襲來的攻擊!
待看清與他刀劍相向的人,方嘯哀慟地怒吼:“老張!”
狂奔中的小陸秧秧回頭看了一眼。
是張無恙。
張百裏的父親。
他全身是血,身上插著箭,手裏握著一把斷骨刀,眼白翻著,口中同樣麻木地重複著“殺、殺、殺、殺”,再沒有平日裏英氣勃勃、健壯憨厚的樣子。
小陸秧秧忽然哽咽了。
她頭也不回地抹著臉上的血和淚,敏捷又安靜地藏到了一處堆起的屍堆中央,再沒有發出一點動靜。
而在她躲藏的地方,仍舊能看到方嘯。
方嘯無法對一起長大的過命摯友出手,隻能狼狽地應付格擋,一次次擋住張無恙劈下來的斷骨刀,嘶聲力竭地喊著“你醒醒!醒醒啊!”。
突然,連小陸秧秧也聽到了那個鈴鐺聲。
那聲音無處不在,無孔不入,回蕩在整個山穀,響得愈發紛亂!
“殺!殺!殺!殺!”
人們的殺意被狂烈激起,伴隨著野獸般的嘶吼,張無恙的力氣陡然變得巨大,一刀劈斷了方嘯的匕首,劈進了他的側頸!血瀑布般噴湧而出,將世界染成了血幕。
被鮮血噴到眼睛的瞬間,張無恙黑色的眼仁有一刹那落了回來。
他猛地鬆開握刀的手,怔著雙目,看著被自己親手殺死的摯友在眼前轟然倒下。
突然,一把紅纓長矛從他背後的心口穿過!
所有人都瘋了。
……
方嘯死了。
張無恙死了。
小陸秧秧的身體被鮮血浸得濕透。
她麻木地睜著眼睛,有幾個瞬間都忘了自己是誰,為什麼趴在這裏。
突然,她身上蓋著的屍體被人踩了一腳。
她一動不動,如同一截枯死的木頭。
但很快她就已經回過了神,用眼睛在暗中死死地注視著一切。
踩著她而過的三個人穿著黑衣、蒙著麵,藏頭藏尾,十分謹慎,但他們的聲音還是暴露了他們的身份。
“差點被砍到,不能暴露身份用符術,於我太不利了。”俞望緊張得手指打結,“事情怎麼鬧得這麼大?你們不是說,鈴鐺隻會製造一些混亂,方便我們拿東西嗎?”
羅義不屑:“小雞的膽子。”
陌生男人:“東西到到手了就快些離開,若是碰上連喬回來,我們未必就能全身而退。”
“要走你們先走,”羅義掂了掂手裏的卷軸,“我得挑幾具配得上這咒的屍體……”
說完,他牛眼一亮,撿垃圾一般,拎起了方嘯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