數米,腳底在沙地上留下重重的拖痕。

“天黑了!”

就在這時,驚呼聲起。

陸秧秧回過頭,隻見烏雲從海的另一側呼嘯著吹來,霎時間天地變色,本還發著藍的海成了濃稠的墨。向著岸邊湧來的黑潮之中,浮動著無數雙海獸的眼睛,它們在黑暗中密密麻麻地發著幽光,正齊齊盯緊著礁石上的晏鷺詞,仿佛隻要有一絲的機會,就要張開它們的獠牙利爪,將他的血肉撕碎。

不該這麼快!

陸秧秧咬住後牙。

她急忙向著玄門大軍再次發出一波攻勢、將它們轟得人仰馬翻,隨即旋身飛掠至晏鷺詞身後,於海潮之上又綻開數瓣明亮耀眼的白色曇花,衝著黑潮中的海獸群劈下!

黑潮被轟然劈開,海獸在它們尖銳的嘰叫嘶吼聲中被逼退數裏,離晏鷺詞遠了一些。

陸秧秧知道,此時能漏網而過的不過是些海獸中的小兵雜魚,真正的大魚還被鎮海符擋在外麵。

但這已經極不正常了。

它們來得太快了。

快到仿佛有誰吹響了號子、在對它們呼喚催促。

……

“我在西南山穀過了八年。”

咒畫中,陸珣身上的冰晶已經融化了大半。

他虛弱得無法站立,被方為止扶到了凳上。

薛盈的銀針沿著他的經脈,幾乎紮滿了他的整個後背,續命的黑煙不斷湧進他的體內,他的臉色卻隻是越發蒼白。

“到了那裏以後,我很快發現,西南山穀與外麵其實並無差別,有人善、有人惡、有人貪,有人廉,有些人手上沾血、背負人命,的確該付出代價,有些人則隻是因某些緣故不為世間所容,來這裏求一個平靜的生活。

他們沒有禍亂玄門、也無心要出來掀起一片腥風血雨,對著他們,我無法大義凜然說出他們人人有罪、說我要懲奸除惡、要株連著滅掉整個西南山穀。”

“我毀掉了所有能同程恩聯絡的東西,放棄了那個計劃。我做了連喬的丈夫,改名陸鷹,真正地融入了西南山穀。

我教山穀裏的孩子讀書頌文、明通世立,我勸山穀裏的大人心存善念、欺弱無趣,一切都朝向著好的方向在發展。”

一個憤恨至極、自被關進咒畫籠子後便一直在咒罵的猴臉掌門,在此刻卻沉默了一瞬。

那些年,西南山穀的確不曾出過什麼大奸大惡之徒,十分太平,太平得他都以為魔教是不是遭了天譴被雷劈沒了。

因此他專門去西南山穀溜達了一圈,結果被西山峰的豹子咬著屁股追掉半條命,到現在屁股上都還有一道疤印。

他摸了摸屁股,閉上了嘴,想繼續聽聽陸珣還能說出什麼。

第167章

“我女兒六歲生日臨近,我帶她去了山穀外的小縣城。她自己在街邊玩耍,不久後卻領回了一個稚童……”

陸珣身上的冰褪盡了。

冰凍咒術徹底消失,他的身體逐漸變得正常,開始感受到了寒意,那股寒意嗆得他嗓子發癢,開始了輕聲的咳嗽。

薛盈的眉頭蹙得前所未有的緊。

她閉了閉眼睛,果斷地拔掉了陸珣後背所有的銀針,讓方為止為他披上熏得正熱的狐白裘,又讓張百裏將發燙的捧爐送到陸珣的懷裏。

可陸珣的臉仍舊煞白得厲害,極美的眼尾仿佛墜著化不開的白霜,襯得圍在臉邊的千金白狐毛都淪為了黃鼠皮。

薛盈深吸一口氣,換了一列牛毛般的極細金針,將針尖從自己的手心劃過,以血施術,待血霧纏於金針之上,才徐徐將金針推入了陸珣的顱頂。

“隨後,那稚童的母親便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