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賜嗤地笑了。
他伸出手,溫柔地撫摸著遊至身側的那條海蛇滑膩惡心的皮膚,輕描淡寫道:“過去了太久,世人或許已經忘了我名字中的‘賜’字從何而來。時至今日,還愚蠢地以為,十數年前的那場海獸來襲,是一次意外的災難。”
宋賜。
藏藥島島主夫人親生的嫡出長子,身份尊貴,眾星捧月。自出生後不久,便被發現能與海魚溝通心意,老島主大喜,認為此子乃天賜之子,特取名為‘賜’。
“能與海魚溝通心意……”
師叔終於想到了。
“當年就是你……”
“是啊。”
宋賜抱起一隻爪尖劇毒的海章魚,“好心腸”地主動向師叔交代了。
“十數年前的海獸大潮,就是我引來的。那隻玄武,是我的至交好友,我們約定了,我們要將整個天下都變為海域,一起稱王。隻可惜,它沒能等到今天……”
說罷,他隨意地揮了下手。
海獸群便洶湧地從他的身側馳騁而過,衝向玄門弟子。
“島主!我們是藏藥島的弟子啊——”
理不清情況的弟子們迅速被海獸殘殺淹沒,隻有幾個被別人救下。
“你還不明白嗎!”
霸氣山莊弟子用銅鐵短鞭抵住小鱷壓下的鋼牙,吼著仍舊發懵愣坐在地上的藏藥島人。
“他不是藏藥島的島主,他是整個玄門的敵人!”
他大力地轉動硬鞭,用尖利的鞭尾刺穿了小鱷的口舌,將它挑起甩出!
“藏藥島的,快滾去後麵,救治傷員!”
後方的弟子拚命地往器械中灌輸靈力,向著海獸群拋擲出蒺藜火球,轟烈地砸爛了一大片海獸,在黑色的汪洋中硬是燒出了一片紅色海焰。
見第一波海獸被阻住,一整排鉤鐮槍陣齊齊站出,衝殺向前。
“向前殺,不能退!”
他們以身為盾,拚死斬殺,“是我們錯信他人、害死了晏盟主,隻要我們活著,就不能讓海獸踏上海岸!”
一排又一排的飛劍刺出,一張又一張的黃符燒起,蒺藜火球用盡了便換上飛砂神炮,靈力耗盡倒下了便由另一個人頂上,硝煙彌漫,血氣衝天,但整個玄門卻再也沒有一個逃兵,便是必死無疑,也要拉上一隻海獸同歸於盡!
可他們勇猛無畏,海獸卻無邊無際,無窮無盡。它們大口吞食撕咬著與之奮戰的玄門弟子,無數殘肢被海水衝上沙岸,又被最終還是來到了岸上的海獸踩踏腳下,染成一朵又一朵的血色的花。
宋賜坐在一隻最為高聳的巨獸的背脊之上,如帝王般被其餘巨獸簇擁著,俯瞰著海麵。
“十數年前便該如此了。”
他看著眼前的人間煉獄,眼中閃爍著滿足的笑意。“如果不是晏河川,這天下早已是我與海獸的囊中之物。”
他對著從身邊漂浮而過的屍首:“你們若要恨,就去恨晏河川。藏藥島多少代都在奴役奴隸,這是我們藏藥島自己的事,與他何幹?我不過是延續慣例,他卻以此為借口,將我的勢力推翻,將我的心腹戕害,將我驅逐出島,我心中憤恨如何能平?隻能召來海獸,以此泄憤。”
他摸著纏在他手臂上的水母,深吸著海水的味道,舒展著眉眼。
“不過我也要感謝晏河川,雖然鎮了海,但也給我留了一條後路。十三年前,我看鎮海將成,本來以為複仇無望了,便想先去把我那個弟弟宰了,誰知道竟目睹了他們結伴去魔教偷東西。那手段,可相當下三濫,我都替他覺著丟人。所以,我就把他殺了,用‘畫皮’換上了他的臉。隨後,不過一兩句挑撥,他們就真的去把河川殺了!望恩賦義、忘恩負義,他們還真沒辜負自己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