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樣子越不緊不慢,便越容易令人心中發毛。
宋賜摸不清她的想法,視線半分不錯地跟隨著陸秧秧。
“如今也不晚。隻要殺了晏自閑、毀掉鎮海符,我便可以將海獸召喚上岸。它們的威力你已經見識過了,到時,你便可以用西南山穀的禦獸和馭屍讓它們為你所用。彼時,西南山穀不必再因十三年前壯丁的耗損而畏懼玄門正道,也不必再盤踞蜷縮在西南那處憋屈的小地方……”
他的話極為攻心。
“西南山穀衰敗的這些年,你們所有人都在夾著尾巴,你身為穀主,恐怕更是成日都在擔驚受怕,怕玄門正道一旦知曉就會攻入穀中,把你們盡數消滅……連喬作為穀主時的精彩與肆意,你是半分都沒有體驗過吧?”
“聽著誘人。但你的為人,我可信不過。而且……”
陸秧秧站立原地,目光看著樹木的深處。
“身家全無地被逐出藏藥島,落入那般境地,你竟還能靠著自己釀成海禍。十三年前海禍不成,你又能隱忍至今,披著宋賦的皮不露一絲破綻……這裏麵的每一樁都絕非常人所能做到。這樣的敵人,一旦不鏟草除根,必定後患無窮。”
忽然,真心且毫不吝嗇誇著宋賜的陸秧秧彎下了腰。
“比如現在……”
她向著地麵伸出手,指尖立即躥上了一條透明的小蛇,小蛇的齒間叼著一顆桃核大小的木種,嘴被撐得巨大。
陸秧秧取下木種,將它朝著宋賜轉了轉。
“你是不是在等這個呢?”
宋賜那副“麋鹿興於左而目不瞬”的鎮定終於不複存在。
陸秧秧認真道:“我剛才就說了,我很瞧得起你,不敢輕視你一點。所以,在看不到你的身影後,我立馬就放出了小蛇,讓它到沙地下麵看看。果然,它就在地下發現了這個。”
陸秧秧捏著木種的手指開始用力,讓木種在宋賜的眼前一點點開裂。
“說來也巧,我對這東西很熟,千年古藤的種子嘛,一但生根發芽,就會把你卷著帶入地下逃命,到時候再想抓到你,就很困難了。”
終於,木種哢嚓碎裂。
宋賜逃命的路消失了。
他同她說話,便是想要分散她注意力,等古藤長成、在地下四通八達後方便逃跑。
可她轉來轉去,抱的又何嚐不是跟他同樣的心思?
“還有,誰說我們西南山穀跟你沒有恩怨?”
至此,陸秧秧終於休息好了。
要展開著巨幅的咒畫,又要維持鐵盒子中的敲鑔聲不出現一絲的波動與停滯,她的靈力與心神消耗巨大。
因此,從關上鐵盒子開始,陸秧秧就力竭得厲害,頭暈目眩,險些都沒能站穩。
但晏鷺詞就在她的身後,她要想安穩地將他護住,就絕不能露出一點倦意!
所以從一開始,她就對宋賜主動挑釁,攻勢凶猛不停,看著強悍,但其實沒有動一點真格。
而現在,她總算恢複了力氣。
白色的曇花圖騰在腳底徐徐蕩開,狂烈的颶風卷起,洶湧地將她包裹其間,風聲獵獵,震得鐵刀木冠都開始輕顫。
很快,颶風開始收縮成團!
它在急劇變小,之中蘊含的力量卻愈發恢弘!
最後,那團可怕到讓人不敢直視、仿佛隻要目光觸碰就能震碎人心神的寒光,盡數凝聚到了她黑斧的斧刃之上。
所有人都膽寒地避開了視線。
整座海域,除了海水擊撞,再聞不見丁點聲響。
陸秧秧握緊手中黑斧。
“我西南山穀南峰峰主,十九年前為了救我,身中海鼠毒,這些年來,飽受其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