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節(2 / 3)

沈馥一激靈,想也不想,動作迅猛地從腰間抽出槍來,一下上膛,指向黑暗。

幸而,舉起雙手自蘆葦叢中現身的是楊翎。

沈馥與楊翎是前後腳上的火車,料想打探的進度也差不離,最後都追到了這城外的落雁灘來。楊翎是個利落的人,他早就猜到了沈馥不可能善罷甘休,必定會隨著他偷偷北上,於是便在這裏等著。

眼瞅著馬上就到了守衛換班的時候,楊翎急急地說道:“我將守衛引開,離開時以鳥哨為號。”

話音剛落,兩人便貓著腰湊近去。楊翎給沈馥遞了個眼色,便轉身朝院牆那邊走去。沒多會兒,遠處發出不小的動靜,似是有槍響,守衛正值輪班,乍聽到了槍響,都驚疑不定,派了大半人過去查看。

剩下的人少,沈馥瞅準空隙跑過去,輕盈跳起,扒住牆頭,擰腰便上,不發出一點兒聲響便翻進了院子裏。

上一次進孟三的園子,已經是一年之前了。沈馥隻記得園子並不大,他翻牆落地處正好有座太湖石壘成的假山,假山後是潺潺流水,有虹橋架在流水上,跨過了橋再走進去便是臨水的軒榭,還有一幢小洋樓。

院子裏通了電,亮著暈黃的小燈,沈馥躲在假山石後,一眼看去,心差點漏了一拍。

不遠處就是一棵粗壯大樹,樹枝仍舊光禿禿的,還未發新芽,樹下站著個高大瘦削的西裝男人,插著兜正在抽煙,吐出的煙與春霧混在一起,不知哪兒是煙,哪兒是霧。

春寒料峭,陸既明站在樹下吸煙,卻隻單穿了襯衣,燈光穿透襯衣,顯出了他的腰背輪廓來,看上去是瘦了一些。

不過是分別幾個月,沈馥看他卻恍如隔世。

陸既明似有所覺,正要回頭時,屋裏頭卻走出一個人來叫他。沈馥正要邁出去的腳步頓住,連忙躲回到假山石後,讓假山石的陰影將自己藏得嚴嚴實實,隻透過假山石間的縫隙視物。

來的是個中年男人,身著戎裝,步伐鏗鏘有力,麵容整肅,不苟言笑。

相比起來陸既明就懶散得多,倚著樹幹,隻朝他點點頭,姿態隨意,語氣卻頗為謙遜恭敬:“大帥事務繁忙,還能撥冗到城外與我一敘,看來是有重要的事情了。”

北伐已經塵埃落定,能擔得起陸既明一聲 “大帥” 的,也隻有鄭肇了。

鄭肇看了他一眼,聲音沉厚:“城內已經清點得差不多了......”

兩人離得不遠不近,沈馥聽得吃力,扒著堆疊的太湖石,腳下踩到了碎石子,不經意間發出了細碎的窸窣聲。鄭肇是何等的人物,在槍林彈雨裏活下來的,耳聰目明,一下子便有所覺,鷹隼般銳利的目光便往沈馥那頭射過去。

也不知是有意還是無意,陸既明換了個姿勢,不再倚在樹幹上,而是站直了,這一下就把鄭肇的目光擋住了。他笑著說道:“大帥既已清點過所有文書,就明白既明的心了。晉中六省並非我所圖,拱手讓與大帥,也算是我為建設統一政府出一分力。”

陸既明所說的話吸引了鄭肇的注意,他不再看向假山,沈馥暗暗鬆了口氣。

鄭肇也放鬆了下來,他見陸既明手指間夾著煙,便也摸自己的衣兜,誰知道掏了個空,沒帶煙。這時候,陸既明很該把自己的煙散給他,誰知道,陸既明卻笑眯眯地說道:“抱歉,這煙是內子親手卷的,數量不多,不好散給大帥。”

鄭肇無心探陸既明的私事,還是循著前頭的話往下講。

“當時人人都說平州的陸大少爺是個草包,但我卻不這麼認為,” 鄭肇說道,“若是個草包,能狠心將祖父治死嗎?若是個草包,怎麼能多年一直在醴陵養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