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醉酒,可要臨街走走?

她微醺點頭,兩人同行。

崔昫不善言辭,總是她問上一句,他才回上一句。

曾幾何時,同他在一起,她總是憂愁自己該說些什麼,絞盡腦汁想各種有趣的事情講給他聽。

那時候,她不懂,其實這些下意識找話題的舉動是因為害怕。

害怕得不到,害怕得到了卻守不住。

可那一日,許是街上的風太溫柔帶了酒氣,走了半刻鍾,她恍惚有一種同他度過半生的錯覺,依賴又信任。

她想大抵是浮生當歸,吾心安處便是吾家。

她在崔昫身上久違地感受到了如山般的愛意,她也應該同這世上許多披星戴月,隻為見某人一麵的旅人一樣,從此以後多一個歸途。

城中有一條河,其上造橋,喚做鵲橋,踏上這座橋的那一瞬間,看向落後一步的崔昫,眉眼帶著征詢和篤定笑意。

她道:“秋意濃,眷侶可歸,你我的親事就定在那時,可好?”

他愣住,但下一瞬便反應過來,隨她踏上鵲橋,黑沉地視線緊緊追著她不放,壓抑著激動應允:“求之不得。”

有人推門而入,打斷她的回憶。

趙母帶著一票侍女進來,又是催著拿紅扇子,又是見她曾哭過,喊著‘小祖宗,妝麵怎麼花了’

一陣不著惱的忙亂後,有一粗著嗓子的稚嫩聲音傳來。

“阿姐,弟弟背你出閣。”

是秋意。

趙玲瓏被人扶著出門,借著輕薄的紅紗見他一身淺粉色的交領秋衫,努力裝出大人模樣,將手背在身後。

見她出來,不待人吩咐便衝到廊下,彎下脊背,也不知是不是哭了,聲音悶著,昏喊幾句,“阿姐,今日弟弟送你出閣,來日若是崔二敢欺負你,我定不會饒他!”

還崔二?崔昫比他輩分高出多少去!也就今日特別,他身為娘家人敢說幾句狂話。

人群頓時傳來一陣笑鬧聲。

她在這裏都聽到韋二幸災樂禍的嘲笑聲。

卻不理那些,身側趙母捏她手臂,再三叮囑要好好的,終究將她扶上兒子的背。

少年已經不是當初瘦削的模樣,如今氣壯身闊,背著阿姐出門,仿似背上世上珍寶,一步步不作假,走得穩。

有賓客一路相送,冰人、男方的迎接使,還有...躲在人群中,偷偷提起袖子的阿耶。

有濕意自肩頭來,趙秋意腳步隻一頓,又繼續穩穩地走著,“阿姐放心。一切都有我在。”

背上人並不言語,點點頭。

趙秋意感受到她的舉動,笑了笑,見外門側的大紅喜服身影,又悄聲道:“阿姐,姐夫是個厲害人,今日我說了冒犯的話,您可得幫我講點好聽的。”

趙玲瓏扭他耳朵一下,叫他這麼一插諢打科,方才嫁人的一腔愁緒倒是煙消雲散了。

終於到了門邊。

外頭有人驚呼一聲‘新娘子出門了’,趙秋意按照流程,正要邁步跨出大門,卻見一直大掌,攔住他。

崔昫輕搖首,深深地看一眼背上的人,轉身微微彎下`身子,“自此,有我便夠了。”

不論是今日迎娶,亦或是後半生相守,都是他求之不得。

人群一靜,有機靈的頓時喊了一句,“崔二爺莫不是耙耳朵?”

眾人哄堂大笑。

未等女方出門,男方便放低身姿,說出去必叫人笑話。

可...

趙秋意看著眼前的身影,終究允了。

不合禮數又如何?阿姐的幸福比一切都重要。

他小心著將人送過去,真等要走了,下意識緊隨幾步。

早有迎親的敲鑼打鼓,街上還有那時被救助的百姓前來相送,花生、紅棗等不要錢地往新人、婚車上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