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項規矩最為嚴格的那幾年,男子嫁人之後失去的,不僅僅是進入朝堂的權利,同時也包括了議論朝中之事的資格。
故而現在顧硯書的這一句“不合規矩”,倒也不是妄言。
“什麼規矩?”誰料皇帝卻直接抬眼睨了顧硯書一眼,“你做的不合規矩的事兒,還少了?”
說話的同時,皇帝還在自己的桌案前,伸手點了點。
顧硯書所坐的位置本就與皇帝相隔不遠,顧硯書年紀輕輕視力也正常,一眼便看除了,皇帝指尖之下壓著的,恰巧便是他前些日子交給溫清衍的那一份“攤丁入畝計劃書”。
頓時,顧硯書便明白了皇帝此舉的含義:
他就說剛剛皇帝和他扯七扯八一大堆,又是說手底下的朝臣沒他能幹,又說攤丁入畝,是想要做什麼,原來是在這兒等著他呢?
同時又難免在心中念叨了溫清衍兩句,溫家的幾位公子,哪兒哪兒都好,就是做事太實誠了。
像是這份攤丁入畝計劃書,溫清衍竟然就這樣將他寫的原版給交上來了,謄抄都不帶謄抄一份兒的。
讓顧硯書即便是想要否定,都不知道該如何否定。
“這……”
就在顧硯書絞盡腦汁,想要為這份“攤丁入畝計劃書”給找個合理的借口的時候,便見皇帝揮了揮手,直接打斷了顧硯書的話頭:
“現在這禦書房內就咱們兩個人,所談內容天知地知你隻朕知,即便不合規矩,也不會有旁人知道,你盡管直言便是。”
皇帝這番話說的也的確有道理,顧硯書思索了片刻,便低聲問道:
“那……兒臣可就直說了?”
誰知道顧硯書這邊話音剛落,那邊皇帝的臉上便有一絲笑意一閃而過:
“你果然已經有了法子!”
顧硯書:???
合著剛剛你這天知地知的,是在詐我呢?
而事實也的確是這樣。
別說顧硯書對皇帝將西戎之事拿來詢問他感到驚訝,就連皇帝自己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但等到反應過來的時候,話都已經說出了口,皇帝便幹脆順著這個話頭向下說。
畢竟按照顧硯書以前所拿出來的那些個點子,萬一在西戎之事上也能有一番見解呢?
誰知道顧硯書這反應,倒真像是能夠說出個一二三來的。
皇帝當即便來了精神,用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睛,看著顧硯書。
這個時候,顧硯書才確定:
剛剛皇帝真是在詐他呢!
不過話都已經說出了口,而且若是真的能夠讓西戎打消起兵的念頭,對自家小鹿也有好處。
思及此,顧硯書心底的抗拒才稍稍消散了些許。
抬眼對上皇帝催促的目光後,顧硯書稍稍整理了一番思緒,便緩緩開口:
“父皇剛剛也說了,西戎之所以大肆舉兵,這源頭,還是在他們沒有過冬的物資之上。”
“沒錯。”皇帝微微點了點頭。
若說一開始,旁人進犯天齊,是看中了天齊地大物博,想要據為己有。
但這近百年下來了,也沒有誰真正將天齊收入囊中。
其中固然有幾個鄰國利益相爭,誰也不願意讓誰多占便宜,分贓不均的緣故在。
但更多的,還是天齊人骨子裏不服輸,無論多大的壓力,也能夠咬牙挺過來的韌性。
現如今,除非像是十七年前的西境一般,到了山窮水盡的地步,否則已經嫌少會有人做舉一國之力來進犯天齊這般吃力不太好的事兒了。
畢竟戰事一起,不僅天齊不得安寧,起兵之國,也同樣如此。
就在皇帝如此作想的時候,顧硯書便已經給出了自己的答案:
“既然如此,那咱們天齊將過冬的物資給他們不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