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找到了症結所在,後麵也就輕鬆多了,元福使出哄小孩子的方法,說他娘就在京城裏等著,這才將人給說動。
紅四去鎮上買新衣服,元福就打水給他洗臉梳頭,洛白在聽說這兩人是帶他去京城見娘後,也就沒有了那麼緊張,話也多了起來。
“娘經常躺著不起床,她不願意起床……”
“但是那晚她給我說了好多的話,還摸了我的頭,對我笑,誇我蟈蟈籠子編得好……”
“我娘笑起來可真好看,嘴邊有小窩窩,和我一樣,你看你看……就是好久沒見她笑過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起床,娘就不見了,她又出去玩了……”
元福洗去少年臉上那幾道柴火印後,看見了一張可以用漂亮來形容的臉。
唇紅齒白,眼如點漆,鴉翼長睫下的瞳仁,透出種不諳世事的懵懂和天真。
元福心裏暗歎,真是在京城都尋不到這樣好相貌的公子,隻可惜是個傻的。
待到發頂木簪被抽出,如瀑黑發泄落滿肩,元福動作很輕地給他梳頭,他則安靜玩著手上的草編兔,頭皮被扯痛了也不做聲,又乖又聽話。
梳洗幹淨,換上紅四買來的新布衫,三人就要上路。
洛白此時倒不傻,知道檢查房門關好沒,換洗衣服帶上了沒,還有他娘留下的一本書卷也要帶上。
元福看著他將那陳舊的衣衫往包袱裏裝,什麼阻止的話也沒說,還幫他疊得整整齊齊。
終於出門上了村道,洛白又停下了步。
“怎麼了?可是有什麼東西忘帶了?”元福問。
洛白說:“我還沒有和我的朋友告別。”
元福看著遠處的幾個少年郎,問道:“是和他們嗎?”
洛白順著他視線瞥了眼,撅起嘴道:“不是他們,他們才不是我朋友。”
於是元福和紅四又跟著他到了村後,站在一片樹林邊上。
林邊本來有好些野兔刺蝟,洛白還沒靠近,它們就紛紛四散,連憊懶成性的針鼴,也從睡夢中翻起身,慌慌忙忙往林子裏鑽。
洛白雙手攏在嘴邊,對著林子裏大聲道:“娘接我去京城,你們不要太想我,我很快就會回來的。”
元福盯著它們問洛白:“這些是您的朋友嗎?”
“嗯。”
洛白突然彎腰,按住一隻昏頭昏腦衝到他腳邊的灰兔,提起後頸舉到眼前,用親昵的口氣說:“兔啊,不要太想我哦。”
元福看著那隻嚇得快要厥過去的兔,沒有做聲。
三人啟程,馬車在官道上行了十天後,終於快要到達京城。
馬車內,元福剛撩起車簾看外麵,就察覺到坐在對麵的人動了動,還很輕地哼了兩聲,跟蚊子似的。
元福立即放下簾子詢問:“洛公子,可是要喝水?”
洛白頭頂束了個髻,黑發和束帶都垂落在肩頭。他懷裏抱著一個碎花包袱,聽到元福的話後也沒有做聲,隻癟著嘴,那張白皙的臉漲得通紅,大眼睛裏像是含了一汪委屈的水。
元福瞥見那布衫下的兩條腿絞得死緊,心裏頓時悟了,忙喊車夫停車,又從座位下的暗匣子裏取出一遝黃紙,對布衫少年道:“洛公子,咱們下車去解手。”
“哎,解手。”洛白趕緊應聲,抱著自己的包袱就要往車下跳,被元福扯住,“慢點,慢點,小心些別摔著。”
下了車,元福指著路旁的一叢灌木:“洛公子,您去那後麵,小的就在這兒等著。”
洛白抱著包袱匆匆就往那灌木走,元福又試探地問:“要幫您拿著包袱嗎?”
“不用了不用了。”洛白一邊搖頭一邊走,細白的手指將那包袱攥得死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