仗傷亡慘重,時野需指揮善後,忙的腳不沾地,一直沒有空閑,過了小半日,他想看看卿長生目前情況如何了,好容易抽空去了趟營帳,卻發現裏麵空空如也,一個人也沒有。
時野覺得奇怪,便去卿長生的營帳也看了一眼,依舊看到他的人影。
也許是走了吧。
走了也好,他本就不屬於這裏,此番離去,也隻是走回正途罷了。
時野這樣想著,心裏有些寬慰,卻又夾雜著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心酸。
隻是留給他惆悵的時間並不多,片刻後他抹了把臉,眼中的失落一掃而空,隨後轉身大步離開。
可沒過一會,時野便發現自己剛才的猜測簡直大錯特錯。
他攙著一名被砍傷了腿的將士來到軍醫營帳,此處早就被圍了個水泄不通,橫七豎八躺著不少傷員,時野隨意往裏掃了一眼,居然看見了卿長生。
他有些不敢置信般揉了揉眼睛,想再確認一次,隻見卿長生正在替一位將士上止血藥,那道傷口深可見骨,卿長生隻看了一眼,原本便蒼白的麵容又白上了幾分,手上動作卻不停,十分嫻熟的將止血藥均勻灑在傷口表麵,隨即迅速將傷口包紮了起來。
卿長生看見了他,隔著老遠衝他擠出一個有些勉強的微笑,便有馬不停蹄開始處理下一位傷員了。
時野也不清楚此刻自己到底是種什麼心情,隻知道自此以後,恐怕再沒有理由趕他走了。
晚上睡覺時卿長生還是照例來到了時野營帳,他似乎想起了白日裏對時野避如蛇蠍的態度,本就有點沒底氣,見時野隻自顧自擺弄著火盆,心裏就更加膽戰心驚了。
他做了許久的□
他的意識尚有些模糊,便又靠著卿長生軟綿綿的大腿眯了會,及至神誌徹底回籠,他才後知後覺發現夢中那陣微風竟然還沒有停下。
他抬頭看去,發現是卿長生不知從哪拿了把蒲扇,正一下一下給他扇著風,哪怕這人也累得昏昏欲睡,手上動作依舊半點沒停。
原來這陣涼風並不是從夢中吹來,而是這人替他扇了整整一下午的扇子。
時野注視著低垂著的鴉羽似的眼睫,以及卿長生在夕陽映照下格外柔和的臉,突然便生出了某種前二十年從未有過的類似後悔的情緒來。
這陣情緒來得莫名其妙,他自己也說不清是為什麼,更不知道該如何處理,便隻能像個耍賴的小孩似的,緊緊摟住卿長生的腰,隨後將臉埋進他的懷裏。
卿長生原本正打著瞌睡,突然被時野的動靜鬧醒,見他不知怎的將頭埋進了自己懷裏,撒嬌似的,一時覺得有些好笑,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後便開始給這人順毛。
“突然是怎麼了。難道還是不舒服?”卿長生說著,準備將時野時野從自己懷裏拉出來,看看他的情況。
誰知無論他怎麼用力這人就是不願抬頭,箍著他腰的手臂也越發大力。
“我後悔了。”時野突然開口。
“什麼?”卿長生一時沒反應過來。
“我後悔了,我不想打仗了。”因著整個腦袋都埋在卿長生懷裏,時野的聲音聽上去甕聲甕氣的。“也不想當大將軍名留青史了,我隻想跟你在一塊。”
“突然間又說什麼胡話。”卿長生有些吃驚:“我們現在不是正在一塊嗎?就算你不願意,可我也想看你當大將軍,看你名留青史呢。”
“可我覺得對不起你。”時野的聲音悶悶的。
“我剛來時便說過,一切都是我自願的。”卿長生聞言有些哭笑不得,卻還是揉了揉他拱得亂七八糟的頭發,柔聲道。“大丈夫生於世間,當佩三尺長劍,立不世之功,我一直都懂你的抱負,雖不能與你比肩,可無論你要去哪,要做什麼,卻也是願意跟著你的步伐,永遠陪伴在你身邊的。”
一番話終於讓時野心頭舒暢了點,他總算願意抬起頭來,卻依舊有些悶悶不樂。
“那就這樣說好了,你不許騙我。”
接著又伸出手,小孩似的。“來拉鉤。”
“你這話說的,像我什麼時候騙過你似的。”卿長生佯怒般拿手指點了點他的頭,最終還是伸出小指勾上了時野的手。
轉眼大半年時間已過,臨近中秋,時野早些時候去落城補了些物資,帶回些米麵果脯,說是中秋當晚要做些月餅,哪怕將士身在萬裏之外,該過的節日也依舊不能馬虎。
他回城途中還打了隻土狼,想著狼肉大夥分吃,留下的皮毛給小卿做件暖和外衫。
卿長生聽了果真十分高興,倒不是因為一件暖呼呼的狼毛外衫,而是確實很久沒吃過月餅了,過節時哪怕不能回家,能嚐些家鄉風味的東西也算是一種聊表思念的方式了,於是當下便忙裏忙外跟著夥房師傅一塊準備材料,恨不能今晚便是中秋。
傍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