間都是灰黑色的。
“高考狀元”、“不孝”、“弑父”。關鍵詞排列組合，媒體的報告鋪天蓋地。
他們研究社會學，研究心理學，挨個去找裴清河的鄰居、老師；把他血淋淋的人生剖開供人品鑒。有人同情，有人駁斥。
他們在乎的不是裴清河，也不關心他最後要何去何從；在乎的是一個個話題熱度KPI。他是茶餘飯後的談資，大家辯論的玩具。
能顯示出故事的空間，隻占白鯨身體的一小塊。
因為會餓，晏江不得不出去覓食。天狼星附近沒有恒星。因此也沒有日月。好在天上依然會定時下冰雹，能作為食物。
這裏的冰雹是晏江最喜歡的香草牛奶味，吃起來還有黃油一樣綿軟的口感。
但軟軟的，還有些甜味的冰雹，砸在那些紅色的魚身上，就變成了一把把尖銳的刀。
海水裏，海腥味混上了血腥味，嗆得晏江直皺眉。
整個天狼星上，唯一能顯示畫麵的地方，就在白鯨的心髒位置。
晏江擔心裴清河的狀況，於是吃到了六分飽就火急火燎朝心髒處跑去，還沒來得及進入光霧中，就被什麼東西絆倒了。
晏江低頭一看，是一支筆和一卷劇本。
這個劇本劇本一看就被人翻過很多次，4A紙的角落都有些微微的卷曲。
劇本的封皮寫的是——
《裴清河的一生》
導演/編劇：晏江
主演：裴清河
晏江一愣，翻開一看，裏麵竟然隻有薄薄幾頁紙。後麵的結局被水浸泡，打印出來的鉛字模糊不清。
第一行：XXXX年X月X日，裴清河出生在X省XX市的X鎮子。他的父親是鐵礦廠工人，母親是鎮子上第一批中學生……
幾乎是無師自通的，晏江拿起筆，試圖改寫裴清河的人生。
但，劇本並沒有給他選擇的機會。這支筆在紙上，就像是油漂浮在水上，留不下一絲痕跡。
晏江不信邪，一行字一行字去試。終於在裴清河六歲那年的劇情出現了轉機。
劇本上給出了選項。
父母離婚，一個跟媽媽，一個跟爸爸。
晏江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前者。
他麵前的海霧景象開始變化，時間一直倒退回了媽媽離開了那天。
這一次，裴清河有了些許的變化。
他長出了小狗的耳朵和尾巴。
媽媽低下頭，輕聲道：“小河不要說話，不要吵醒爸爸。”
裴清河躺在狹窄的床上，眨了眨眼。
媽媽拖著行李箱往外走，豆丁那麼點大的裴清河一聲不吭，從床上爬起來，跟在了她的背後。
那是一個灰霧藹藹的清晨。裴清河必須跟的很緊，才不至於跟丟媽媽。
媽媽走上了長途客車，那時候的管控還不嚴，讓裴清河也溜了上去。一直到乘務員驗票，反複詢問：“這是誰家的小孩”時，媽媽才注意到了異常。
她的表情又意外，又疲憊，又喜悅。
裴清河在她麵前低下頭，不敢說話。
媽媽什麼也沒說，張開雙臂抱住了自己的小孩，閉上眼無聲息的流淚，一直從小鎮哭到了省城。
現在，小狗和媽媽在一起了！
晏江搖了搖尾巴，對自己的改編十分滿意。
*
媽媽是個溫柔又努力的女人。她在省城，找到了第一份工作，是超市的收銀員。
裴父也發現了失蹤的兒子，為此鬧了許多次，問媽媽要錢，為此，媽媽丟了好幾次工作。母子兩人的生活格外困頓。
情緒崩潰的時候，媽媽也會朝裴清河大吼，抓著他的頭發讓他和自己那惡心人的爹一起滾。裴清河被揪的耳朵上的毛都禿了，也不敢應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