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未沉吟良久,“但你應該有更好的生活。”

小沈琢側頭看他,目光柔和得讓殷未感覺自己在和十年後的沈琢對話。

“更好的生活?離開這裏,和我外公一家生活在一起嗎?除了沒有他,和現在有什麼差別呢?”

殷未沒法回答。

人心難測,但利益是大多數人的畢生追求。沈琢身邊的人,大概真的隻有殷未一個什麼也不圖。

“老師哥哥,見到你我很開心。”小沈琢望著婆娑的桑林長舒一口氣,與平時溫文爾雅的微笑不同,由心笑開,“我現在的日子不好過,但那個夢讓我有了盼頭。我知道未來我可能會看不見,但沒關係,我知道光在哪裏。就算我走丟了,也會有人找到我。”

“沒必要去改變什麼。隻要未來有一件好事出現,從前所有的苦難因此都值得了。別改變什麼,我怕,一轉身他就不見了。我就在這,等著未來。”小沈琢從樹墩上站起身,在小殷未的熱情招呼中,走向炊煙嫋嫋的燒烤攤。

“小叔,你來試一口雞腿唄?裹著生菜一點也不膩。嘶哈……就是辣。”

“別叫我小叔了,我比你小兩歲……謝謝哥哥。喝口牛奶吧,解辣。”

“唔,好喝!”

十年前,童年時。

人間煙火,不沾染怎盡享?

雖百折,亦不悔。

正確的道路可能隻有一條,但人生的路有很多條,有某人的那條才是真正想走的路。

殷未腦中因果聯翩,係統的電子音也在嘯叫,對錯好壞在一瞬間都不分明了。

殷未感覺自己在從這個時間抽離。喉頭發緊,用盡全力才對他喊:“至少……保護好自己,再見他一麵!看看他!”

所有人都在做自己的事,隻有小沈琢聽見了,轉過來,對他點頭:“哥哥,我會的。再見——”

雨,紛紛揚揚地落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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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騙子

“大人,您現在知道哭了,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全喜捧著熱毛巾站在殷未身後。這位小祖宗,皮白肉嫩,哭這麼一通眼睛肯定是要又紅又腫的,看著怪讓人心疼的。

“我沒哭。”殷未斜靠在窗邊,半個身子都搭出窗外,密密的雨簾把衣袖全打濕了,殷未用手背在眼角揉了一把,越發濕漉漉的了。

全喜把毛巾遞出去,垂著眼直搖頭,“您說沒哭就沒哭吧。老奴實在不明白您為什麼要對陛下胡言亂語……別的不管,按您說的,您懷孕三個月了……嘖,哪家小媳婦三個月還不顯懷,還受得住這麼風吹雨打?”

殷未從窗外縮回來,用熱毛巾敷了敷眼睛,把衣袖擰出一灘水,“人和人不能一概而論。我等番邦男子,體質就是如此。”

“……老奴還是覺得大人沒懷。”

“憑什麼?陛下不是派人監視過,知道我和太子私下來往過從甚密?公公認為太子不行?”殷未挑眉。

“咳咳,行不行的……倒不是因為這個。”全喜公公無端中槍,神色糾結道,“老奴是覺得,大人潔身自好,不會同戾王亂來。畢竟……您和陛下同床共枕那麼久,都是規規矩矩的。”

快到夏季了,反而冷起來,殷未脫掉濕透的外裳,跳上床,披著被子,看全喜給自己倒薑茶,“我從來不是規矩的人。太子有權有勢,我貪圖榮華富貴委身於他大有可能。至於陛下,登基前這小家夥拿什麼跟太子相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