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功德?這橋叫未橋,將載千萬人,越千百年,後人或許記不得此橋建於哪朝哪代,哪位皇帝在位時,但會記得,這是未橋。”
“未橋”字樣就刻在橋身,燈火簇擁裏顯得深刻大氣,先前沒來得及看,現在不敢多看。
殷未怔怔地看著沈灼。
本來清朗月夜,突然湧過幾朵烏雲,像要下雨的樣子。
“但我知道你在意的不是這個。後世如何,太過虛無縹緲,唯有此時此刻此情此景此心是真實的。”沈灼喉結滾了滾,手掌握拳,“你不要身後虛名,怎不肯想想,我又何嚐想要這些?”
“你——”殷未被風噎了一口。
“我知道你在顧忌什麼——我要說多少次你才肯信?我不要後代,子侄中哪個成材皇位就是哪個的,哪怕是沈煥的崽子,隻要於國有利,我甘願以之為嗣。”
沈灼語速很快,但字字堅定:“我不怕後來史書工筆說我是得位不正的亂臣賊子,也不怕口誅筆伐說我是無道昏君。若親自挑出不仁不孝的白眼狼,是我活該。但我不至於這樣蠢——為了你,我也會小心——我確信自己對得起天下,在位之時仰不愧於天,俯不怍於人,還顧忌旁的做什麼?
我為天下累極了,就一點私心,我要你,我要你與我分享天下太平江山安定。
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而我,是你的。”沈灼對殷未伸出手。
夜風颯颯,繁華正盛。
這個夜不閉戶歌舞升平的盛世,是年輕的帝王親手締造。而與他的雄心壯誌並列的心願,是與斯人執手相伴一生一世。
何須擔憂後來,此刻正當時。
或許,真的不應該顧慮太多……
“我……”殷未囁嚅著舒了舒緊攥的手指,就要伸出去,係統的電子音忽然響起:【宿主忘了大明湖畔的小瞎子了嗎?】
手又縮了回去。
“我……受不起……你讓人撤了這橋的名字吧。”殷未最終道。
臉上才有的血色褪下去,胃裏又翻騰起來。撤了名字,也撤了那份心思。到底,這一切,他受不起。
沈灼並不意外又一次的回絕,垂下眼,“來日方長……既然你覺得受不起,不如做些實事,心裏就踏實了……”
殷未一頭霧水:“昂?”
下一刻,人就被提到了河岸尚未竣工的工地。沈灼三言兩語融入了河工中,自己擼胳膊挽袖子掄起鋤頭挖掘河道,扔給殷未一隻竹筐。
殷未:……
還真是實事。
雖然隻是半筐半筐地搬運土石,殷未還是累成一灘軟泥,回畫舫上倒是不暈船了,泡著澡就睡著了。
沈灼替他擦幹頭發,“明天,再帶你去見個故人。看你還能怎麼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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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章 問罪
沈灼第二天一早便召見了當地官員,或者說,地方官聽到昨夜皇帝親自挖河的風聲,知道會被傳喚,早早地守在畫舫外。
昏沉了好多天,總算有一夜安眠,殷未這時候才清楚禦船目前停在臨州,江南最富之地。
早起後到甲板上透氣,殷未一眼看見正在上船的地方官,腦滿腸肥的模樣,邊上船邊擦汗,雙腿羅圈著哆嗦。
碩鼠罷了。現在就這樣,真見了沈灼,估計命都得去半條。
殷未站在甲板上吹風,極目遠望時隱約能看見昨夜登上的“未橋”。除去夜裏流光溢彩的裝飾,此刻看上去,拱橋敦穩踏實,確實像能屹立千年。
千年,太久了。
什麼名字值得流傳千年?
這份禮物太過貴重,就如同沈灼的心意,殷未要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