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祿說和出庭有關的事項,翟迪則更多是問候,問他在深山老林待了兩天,內心有沒有受到蕩滌。
鬱知年則抓緊時間,給導師發了封郵件,還傳了不少資料給同學。
到喜平後,他們在唯一一個小綜合商場找到了一家金飾店,買了兩根鉑金鏈子。商場的刷卡機壞了,還是鬱知年買的單。
鬱知年看楊恪把戒指穿進鏈子,突然說 “感覺很幼稚”,好像很是掙紮,說覺得自己不是小孩子,卻做小孩才做的事,覺得不應該這樣。
但楊恪幫他戴起來,他其實很高興。他在商場沒有人會注意到的角落拉了楊恪的手,然後很快鬆開。
楊恪重新牽他,鬱知年又變得很不好意思。
時間不早了,楊恪要去三文,便把鬱知年送去了梅齊的單位,鬱知年還有些郵件要發,說要和委員會討經費。
兩人簡單地告別後,楊恪便重新上車,出發去三文坐火車。
鬱知年在喜平還有信號,過了一會兒,給楊恪發短信,問他:“你為什麼還有一個戒指。”
楊恪不知道怎麼回複他,最後回:“不知道。”
鬱知年的情詩、戒指和鉑金鏈子放在楊恪公文包最內側的夾層,跟著他從三文回赫市,然後放在錢包裏。
楊恪重新戴自己買過的舊的那一枚婚戒,每天和以前一樣,從早到晚在公司工作,每周偶爾能等到收到鬱知年的信息,兩人通一次電話或視頻。因為喜平正式進入了雨季,交通變得愈發不便,他們聯係的頻率變得不規律。
因此楊恪把鬱知年在祈雨儀式錄的視頻看了一些次數,常覺得自己昨夜還和鬱知年一起躺在空蕩簡陋的平房裏,或是幻覺醒來會看見鬱知年寫筆記的背影。
八月中旬,楊恪出庭前一晚,喜平終於停了兩天雨,鬱知年跑到縣城,給楊恪打電話,聲音帶著喘,說喜平信號也很差,找了好久才找到滿格的地方。
他聊了許多自己新的收獲,問楊恪是不是要出庭,楊恪和他說自己的工作,不過沒說太多出庭的事。
鬱知年聲音由於電訊跨洋傳送,稍有些失真。
“前天村裏有人結婚,” 鬱知年說,“看到他們戴戒指。”
他頓了一會兒,對楊恪說:“楊恪。”
說完,楊恪覺得鬱知年變得猶豫,吞吞吐吐,又說了別的事,說妙妙和小常談戀愛,邵西霖下個月想擠出時間去看他,正在瘋狂地寫論文,說到最後,他再一次停下來,還是對楊恪說:“我好想你。”
他說得很輕,就像在喜平滿大街跑來跑去找信號是簡單的事,坦誠地說想楊恪非常困難,但是還是說了。
楊恪心跳很緩慢地開始加速,因為鬱知年的聲音而慌張。
他發覺自己確實已經擁有他曾經全然抗拒的愛情,不像楊忠贇所說和所做的那麼虛假,不短暫,沒有欺瞞和背叛,與財富無關,隻有動心與情不自禁,是他想要的生活,是他童年時一直在腦子裏幻想又想不出實體的東西。
第45章 四十五(2019)
鬱知年在喜平縣城的招待所裏過了個夜。
他沒像從前那樣當天來回,一是還想在和能連到三文的電子檔案館查一些資料,二則是想要等李律師通知他楊恪出庭的結果。
爺爺所給的這筆遺產,對於鬱知年來說,與其說驚喜,不如說是不知所措。
他物欲淡薄,不需要那麼多財富,不願卷進因此可能引發的紛爭,而楊忠贇與他的奶奶的往事,也在他的不知所措之上,又加了一道沉重的負累。
一想到楊恪又要為此出庭,鬱知年心中難免更生擔憂。他很清楚,楊恪其實是最不想與楊忠贇的遺囑扯上關係的人。他既憂心楊恪在庭上遭遇責問,也怕楊恪的公司受到影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