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身屬於人世的皮囊,困住她太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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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那場祭奠帶來的感觸,讓秦笙看淡了很多事情。
又有人上門來說親時,她終於沒再一口回絕,表示一切聽秦夫人和秦簡的。
秦夫人見秦笙一下子變得比秦簡還老氣橫秋,倒是又憂心起來,說親事不急,怕她一個人在家中悶壞了,讓她去參加詩會散散心。
正好裴聞雁也被遞了帖子,秦笙同她一起去,倒是有個伴兒。
二人乘馬車時,裴聞雁望著秦笙一臉看破紅塵的神色,想起自己聽到的風聲,問:“徐尚書家托人去你們府上說親了?”
秦笙點頭。
裴聞雁不知為何,神色變得有些怪異:“你見過徐家長子?”
秦笙說:“並未。”
前來說媒的夫人倒是把對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
她見裴聞雁欲言又止,不由問:“怎麼了?”
裴聞雁說:“你們家同意這門親事了?”
秦笙眉心一蹙:“這話從哪兒說起?”
裴聞雁在這些事上一貫精明,她當即就道:“徐家這事做得不地道,據聞是他們請的那媒人傳出去的,說先前來秦家說親的,都被你母親回絕了,這回徐家上門來,你母親沒把話說死,八成是相中了徐家。”
裴聞雁是見過那位徐家公子的,對方樣貌雖和謝桓沒有半點相似,氣質上卻極像。
她先前還當是秦笙見過那徐家公子後,才鬆的口。
現在看來,分明是徐家想攀秦家這門親,眼瞧著秦夫人那邊留了餘地,怕還有旁人上門提親,索性借媒人之口把話傳出去,這樣一來別人知道秦家有中意的女婿人選了,就不會再上門自討沒趣。
哪怕秦家怪下來,徐家也能說是媒人的嘴不牢,把責任推出去。
到時候秦夫人為保秦笙的顏麵,隻能矮子中間拔高個兒,認了徐家這門親。
秦笙眉心隻蹙了一會兒,就舒展開了:“隨她說去,隻要我秦家不點這個頭,到時候鬧笑話的就是他們。”
裴聞雁原本還有些氣憤,聽秦笙這麼一說,頓時又笑開:“也對,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是徐家急著攀高枝,換做旁的姑娘還怕損名節,你們秦家怕什麼?”
莫說皇後娘娘護短,便是秦簡逮著個徐尚書的錯處彈劾一番,都夠徐家喝一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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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裴聞雁那裏聽到的消息並沒敗秦笙多少興致,不過她有了皇後胞妹這層身份,出現在這樣的場合,難免被人奉承,秦笙不擅應付這些,見過主人家後,就趕緊往僻靜處躲。
裴聞雁本是同她一起的,不過遇見了幾個兒時好友,被拉著說話去了,秦笙在詩會上悶頭吃。
等裴聞雁回來時,秦笙抬起頭正想同她說話,曲水流觴席邊的眾人都在拍手叫好,並且還有不少人含笑朝自己看來,秦笙還當是自己吃相不雅,趕緊端坐好,又用手絹擦了擦嘴角。
卻見裴聞雁陰著臉道:“方才作詩的便是徐家大公子。”
詩會上男女席是分開的,中間隔著一片蓮花池。
秦笙往男子席那邊看去,身著儒袍的男子身姿俊挺如一杆修竹,正拱手向四方謝禮,見自己也抬頭望去時,臉上分明劃過一抹局促,報赧一笑後坐下了。
秦笙卻有片刻失神,她的確在他身上,瞧見了一個人的影子。
裴聞雁用手肘拐了她一記:“你給我清醒點啊!”
秦笙垂下頭,嘴角翹起,但弧度分明多了幾分苦澀:“我知道。”
那些日子裏刻意遺忘的,如今又被勾起來了,秦笙覺得心裏悶得慌,她道:“茶水喝多了,我去趟淨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