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節(1 / 3)

等到今時今日,怕是有人想要早一步替天行道罷。

曹元亨遺憾地搖了搖頭,歎道:“深夜突發事件,起初劈中的是後院耳房的房簷,第二道雷又擊中了西邊的一間庫房,那裏頭的東西一見電光,就劈劈啪啪炸了,救也救不得,所幸那會子沒人看管,不然啊……”他嘖了一聲,道:“非得炸得稀巴爛,平白無故又給劉指揮使和宋同知多添一樁鬧心的事兒不是?”

曹元亨口中的“劉指揮使”是錦衣衛的首領劉順謙,主管鎮撫司詔獄,為人狡詐機警,善於諂媚,他有個同胞姐姐是先帝的貴妃,靠著這層裙帶關係,蔭封了一個錦衣衛千戶,除了察言觀色,取悅先帝,別無他能。

先帝駕崩後,貴妃之子繼位,榮升太後,劉順謙又左右討好當今聖上,在太後的力薦之下,提拔為錦衣衛指揮使。多年來,大肆貪墨斂財,培植私黨,魚肉百姓。

宋世良雖為劉順謙下屬,卻與他水火不容,劉順謙多次陷害宋世良不成,如今自己先遭了殃,真是太快人心!

“人雖沒什麼事兒,可大火殃及詔獄,審訊的地兒得修上一陣兒,不得法,關押的犯人就臨時遷移到了東廠,都由人好生看管著,宋同知若有什麼疑慮,見了督主再問不遲。”曹元亨奉命前來請人,急著回去複命,不與宋世良多磨嘴皮子了,打了個長臂,手掌一攤,請宋世良帶上人趕緊上路。

天災也好,人禍也罷,該審的案子一件也不能落下。不過進了東廠,又是另一番局麵。

東廠始設於昌平年間,才過了一百來個年頭,遠不及錦衣衛曆史悠久,可自當今的廠督公孫懷從大宦官王有吉手中接管東廠以來,權勢像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大,大到連小皇帝都難以傾覆。

小皇帝由公孫懷一手帶大,自小依賴,對公孫懷寵信有加,放任宦官專權,而自己一心縱情淫樂,不理朝政。

東廠如今的權力遠在錦衣衛之上,抓捕的犯人雖然仍要交由錦衣衛審訊,卻要看東廠提督的臉色行事,而錦衣衛逮捕犯人,還得經過司禮監加蓋印獲準,處處受到製衡。

公孫懷,才是宋世良最大的敵人。

朝廷有這毒瘤一日,江山便要風雨飄搖一日,宋世良發過誓,終有一日,必將其黨斬草除根,肅清朝堂。

此次錦衣衛下江南抓捕高祿,明麵上是皇帝的旨意,背地裏卻還是公孫懷授意。他早該想到,公孫懷詭計多端,故意放權讓錦衣衛邀功,到頭來還是白忙活一場。

繞這麼大一個圈子,無非想告訴他,東廠掌握天下,錦衣衛在這天下之間,區區一名指揮同知又豈能與高高在上的東廠提督對抗?

若他沒有料錯,劉順謙恐怕早已投靠了東廠。

東廠建立以來,雖說由司禮監的太監來掌管,但也不全是內使宦官組成的班子,手底下的人無論是貼刑官,還是檔頭和番子,都是從錦衣衛裏挑了精幹分子來跑腿做事。

錦衣衛好歹都是軍戶,人前鮮衣怒馬,威風凜凜,人後卻被一群沒了根的宦官欺壓,猶如喪家之犬。

宋世良在前頭與曹元亨虛與委蛇,偶爾回頭看一眼車上的阿琅,阿琅弓著身子,雙手抱臂,又不知在起什麼心思。

“東廠……是什麼地方?”與阿琅同車的還有蔡安,那天吃了蔡安的饅頭之後,兩人長久分別,久別重逢後,蔡安自然高興,卻也好奇那段日子阿琅去了何處,阿琅模棱兩可回了一句自己在宋世良身邊伺候。

蔡安不疑有他,信了阿琅,仿佛阿琅說的都是真理,跟著她才能化險為夷,譬如此刻他們將去東廠,蔡安雖不知那是什麼地方,隻要阿琅在,他就會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