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機構校長分配部分職員外出宣傳。這周是市內高中的期末周,各個補習機構都會分散在高中附近發傳單。上回高考期間的外出任務,平秋因為調班沒能輪上,這次他自動請纓,順帶著攬下一位例假時期,身體不適的女同事的任務,頂著烈陽在市二中門口派發塑料扇。
今天溫度出奇得高。考場一散,學生魚貫而出。平秋擠在人群中發扇子,還沒發過一半,學校警衛員上前阻攔,斥責他擋在校門口,影響通行。
平秋好言道歉:“我把這些發完就走,都是給學生看看的,不是強製他們過來,而且發的都是扇子,天熱,也好扇扇風。”
警衛員卻不聽他解釋,而動作粗魯地一掌打掉平秋滿手的塑料扇,扇子嘩啦啦撒了一地。平秋忙蹲下去撿,但敵不過後方擁擠著前行的學生家長,不是被踩了扇子,就是被踢在腿部和腰間,他還被人用力推了下後腦,踉蹌兩下才站穩,低頭一看,白鞋子已經被踩踏得滿是烏黑。
不能在校門口發傳單,平秋就找了處校門口往西的樹蔭底下,不管是家長還是學生,隻要手裏空空的,他都能笑著把扇子送進他們手裏,還要耐心提醒谘詢電話就在反麵,有問題隨時聯係。
其中有對母子和他擦肩走過,離得不遠,平秋就聽那高中生大聲地笑,說是剛把東西扔了,現在又來一把。話音剛落,他將扇子橫著甩進一側的綠化草坪裏。平秋看眼那把被遺棄的塑料扇,擦擦額汗,彎下腰,從一邊的袋子裏取出又一堆扇子。
約好的時間是晚上六點半,但平秋收工回機構已經是六點近一刻的光景,他連口水都來不及喝,匆匆告別同事,騎上車就往酒店方向趕。然而趕上下班高峰期,平秋就是踩著兩個輪子的車都被堵在路口,等他急跑進定好的包間,路洋和徐修遠先喝上了,菜沒上桌,兩人相談甚歡,聊得笑語紛紛。
“怎麽臉那麽紅啊,過敏了?”路洋起身給平秋倒水。
“今天有外出,曬了一下午,剛剛才下班,所以遲到了,”平秋仰脖就是兩杯白開水,又看向一邊靜坐的徐修遠,“我給你買了蛋糕,馬上就到。哦,還有紅包,我都準備了。”
說著他將手塞進背包底下翻找,找了半天找不見,再一看,原來藏在夾層裏。他取紙巾將掌心的手汗擦幹,然後雙手遞去紅包:“其實也沒有多少錢——祝你學業有成,未來一帆風順。”
徐修遠不接,光是盯著平秋的臉看。直盯得平秋開始緊張,路洋也感到異常,他才笑笑,接過了,應道:“謝謝哥。”
平秋一愣:“……不用謝,不用謝。”
“你給得那麽厚,我什麽都沒準備,故意讓我尷尬?”路洋圓場道,“那這樣,這次我請客,算是我補給修遠的禮了,行嗎?”
“謝謝。”徐修遠衝他笑笑。
跟前是路洋和徐修遠在談天說地,平秋低著頭,筷子搗著麵前的空碗。徐修遠先前那聲“哥”還在他腦袋裏盤旋,像是點了千萬次回放,震得他一時間不知道該做些什麽反應才好。
突然,平秋膝蓋一緊。路洋趁徐修遠外出洗手的工夫,湊在他耳邊小聲道:“待會兒你等等,我有事和你說。”
第十章
路洋難得有語氣這樣正經的時候,平秋疑惑,才想詢問,恰好侍應生敲門進來,打斷他前半句話。等侍應生離開,路洋再問,平秋反而搖搖頭,隻說知道了,待會兒再說。
雖然沒能問出口,但平秋最會看人臉色。路洋表情凝重,語氣下沉,顯然他想談的話題對他來說有些難以啟齒,而能讓路洋這樣一個風風火火的樂天派感到焦躁不安的,又顯然隻有那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