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坐在床邊,有意無意地攏著肩膀,肌膚雪白柔膩,黑鷹的半邊翅膀飛揚在外。
男人盯著她看了一會兒,直白地笑了。
程迦說:“下流。”
彭野抬起眼眸看她臉孔,輕笑,“想再對你下流一回。”
程迦道:“一回?”
彭野笑,“很多回。”
她稍稍歪頭,捋了捋還有些濕的頭發,發絲撩過他的眼睫和臉頰,他說:“好香。”
程迦說:“你用的那種劣質洗發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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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體一天比一天虛弱,她也不想讓他多說。不到一星期,他消瘦得像褪了好幾層皮。
她起身把窗簾拉開,外頭落著雪。她說:“風小了,明天送你轉院。”
彭野長久地看著她。
“看什麼?”
“你還是那麼漂亮。”
“生病讓你嘴滑了。”她回來坐下。
彭野說:“等身體好了,我想去很多地方。”
程迦說:“好。”
“先去北冰洋。”
“……”
“以前想過在護鯨船上待一段時間,協助一個英國攝影師拍紀錄片。但沒完成。”
程迦不吭聲。
他看著她,“程迦——”
她還是不吭聲。
“去吧,拍了回來給我看。我想看。”
她問:“你是想看,還是想把我支走?”
他淡淡笑了,說:“兩者都有。”
她抿著嘴唇,又說:“好。”
一個好字,兩人相對無言。
“彭野。”她複而平靜地開口,“那天你說讓我等等你,我就知道你要帶著我了。你說話不能不算
數。”
彭野看著她,她垂著頭,眼睫發顫,他胸腔生病的劇痛都掩蓋不下此刻的心疼,他說:“算
數。你再等我一段時間,我去找你。”
她依然沉默,仿佛再也不能開口。
“程迦——”
她不應。
“程迦——”
程迦抬頭看他,眼眶泛紅。
他張了張口。
“——你說啊。”
“假如——”
“別說萬一彭野。”她嘴唇發顫。
他於是不言。病房裏的儀器嘀嘀嗒嗒。
她終究還是平靜下來了,說:“別的呢。想交代什麼就說吧。”
“該說的,都說過了。”他臉色蒼白地衝她微笑。
程迦盯著他,眼眶裏蒙上一層霧氣。
無非就是那句,萬一哪天不告而別了,得原諒他,得不回頭地繼續往前走。
她有些恨和他的心靈相通。
她再次抬頭時,人又是淡淡的了,說:“你要不回來,我就和別的男人睡,給別的男人生兒
子。”
她說:“生三個。”
“他們會在甲板上跑來跑去,還會打滾。”
彭野就笑了。想著她說的最後一句話,似乎就看到了湛藍天空下那樣的場景。
第二天,彭野被送上救護車,從醫院去直升機停降地。
程迦走上車,到病床旁守著他。他眼皮微垂,竭力清醒著。
程迦說:“你睡吧,我已經買了去上海的機票。”
他不睡。
程迦說:“你不睡,我就要幹點兒別的事。”
彭野抬起眼皮看她。
她滑下椅子,單膝跪下去,從口袋裏拿出一枚金色的戒指,問:“彭野,娶我。”
那枚戒指是昨晚在鎮上買的,很簡單,一個圓圈。彭野盯著看。
她說:“不願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