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去三年,他本是為了讓母後看到,他比皇兄更適合這個位置。
如今倒是慶幸,他曾努力坐穩這個位置,換來今朝宋雲玓被人遺忘的局麵。
“讓他們回去,就說朕已徹查此事,刺客並非瑄王餘孽,也非長公主指使,明日給眾卿家一個交待。”宋雲琅衝魏長福吩咐。
隨即,他傳召孔肇。
“當時你也在林中,為何有此閃失?”
孔肇跪在冷硬的地磚上,俯低身形叩拜:“臣罪該萬死,請陛下責罰。”
“朕網開一麵,準你接走謝蘭姝,可你放走的是楚嵐。”宋雲琅站起身,緩步走到禦階下。
在他身前站定,居高臨下問:“孔肇,你竟欺君罔上,玩忽職守。是朕近來太過心慈手軟嗎?”
“臣不敢!”孔肇額角滴著冷汗,恭敬應,“求陛下開恩,放過謝姑娘。臣連夜徹查國公府之事,明日定向陛下請罪。是殺是剮,任由陛下處置。”
宋雲琅眼中殺氣淡下去,隨意把玩著烏金扇道:“此事一向由你負責,朕便給你將功折罪的機會。”
“替林金造一個新的身份,他與楚鐸皆為大仇氏所生,乃雙生子。”
若非知曉孔肇沒有二心,他絕不可能就此揭過。
沒想到,他手下最無情的指揮使,竟也動了凡心。
倒也不全是壞事,往後更好拿捏。
“屬下遵命!”孔肇沉聲應。
待宋雲琅離開,他才撐著地磚起身,快步出去召集玄冥衛。
謝蘭姝換回女裝,白日裏穿過的玄冥衛服製被孔肇取走,她親眼看到孔肇把衣服丟入火盆燒毀。
“大人究竟何意?”謝蘭姝走到孔肇身側,聞到燒焦的衣料味,微微擰眉,“我可以走了?”
孔肇側眸望她:“孔某放走楚嵐之事,陛下已然洞悉。我為姑娘欺君罔上,險些喪命,謝姑娘打算一走了之?”
“孔大人大恩大德,蘭姝感激不盡。”謝蘭姝略福身,虔誠施禮。
旋即,站直身形,望向孔肇被火光映照得神情莫辨的臉:“隻是蘭姝落罪,身無長物,無以為報。大人不必為難,把我送回去關押便是。”
說話間,她朝孔肇伸出手,神情坦蕩無畏。
孔肇掃了一眼她雪白的腕子,腦中想到什麼。
“誰說你身無長物?”忽而抬手扣住她手腕,將人拉至身前,“謝蘭姝,以身相許如何?”
“你真是孔大人?”謝蘭姝抬起另一隻手,捏捏他側臉輪廓。
並未找到麵具的痕跡,疑惑地望著他。
孔肇深深睇她一眼,鬆開手,活動著指骨往外走:“我是孔肇,童叟無欺。”
他越走越遠,鷂冠紫的背影融入夜幕中。
謝蘭姝望著他離開的方向,久久回不過神。
什麼意思?該不會無意中看了那麼一眼,孔肇就要對她負責?
她可不是什麼貞潔烈女,因那小小的變故,要把一生搭進去。
月色下,宋雲玓坐在石桌旁,斟一盞酒,遞給孟沅。
他一身青衫,身上再無佛珠、手串等物,隻光禿的頭頂有些違和。
這個人做什麼都不倫不類,偏端出一副溫潤君子的風度。
孟沅沒接酒盞,宋雲玓不在意地笑笑,把酒盞放到她麵前的石桌上。
“沅姐姐從前待我多好,如今連一張笑臉也吝於給。”宋雲玓自顧自飲一口酒,凝著她問,“喜歡你,就這般罪無可赦麼?沅姐姐為何如此偏心,待楚鐸好,待顧懷誠也好,獨獨苛責我一人?”
“若你想說的仍是這些,恕不奉陪。”孟沅說著,便要起身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