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節(1 / 3)

似刀劈斧削,砍得人生疼。

“不用你管。”付岑甩他的手,有氣無力的,“我死活犯得著你操心?”

付鯨夢知道他一輩子要強,忍受不了自己要別人伺候著小解。

“爸,一時的無能為力並不代表你脆弱。”付鯨夢握住他的手腕,“偶爾依賴一下別人不好嗎?”

“我不需要!”

手腕在掌心掙紮,像隨時出奔的犀牛。

“好,那就算我需要。”付鯨夢忍無可忍地加大力道,“我需要,媽也需要,我們需要被你需要。”

掙紮突然停滯下來,倒叫付鯨夢意外,措手不及。

戰役未打響,便偃旗息鼓。

兩周時出院,正巧是元宵。

付鯨夢將付岑攙扶到車上,年念將大包小包的營養品遞過去,付鯨夢又回身塞進車裏,是做告別的準備。

黃麗萍降下車窗,看看付鯨夢,又看付岑,欲言又止。

眼見著司機打火要走,付岑忽然擰著眉開口:“上車。”

付鯨夢發怔。

“愣著幹什麼?”黃麗萍打開後排的車門,拉著年念的手腕將他拽了進來,年念坐穩了,以祈求又討好的眼神,回頭望向付鯨夢。

下是不可能下來,這一回胳膊肘要往別處拐。

見他猶豫,年念扯了一把,將付鯨夢亦拽上車,司機適時地發動汽車,沒給人後悔的機會。

“阿姨,今天元宵節,家裏還差什麼,我去買。”年念悄悄捏付鯨夢的手指,扭頭跟黃麗萍說話。

這幾日處得熟悉了,兩個人挺聊得來。年念與付鯨夢不同,情感是外露的,情緒都寫在臉上,不是頂頂聰明的,卻真誠純淨,像未經雕琢的美玉,無時無刻都無瑕溫潤,倒叫黃麗萍真心實意地喜歡。

“不缺了,王姨應該都有準備。你喜歡吃什麼,就跟王姨說。”

年念抿抿嘴唇,饞魚的鮮味了,又有點不好意思說,隻好低眉笑,於腿側悄悄將五指從付鯨夢的指縫裏穿過去,十指扣緊了,親密無間。

“燒鱖魚吧。”付鯨夢說,“他喜歡吃魚。”

黃麗萍愣了愣,神情舒展:“好,我讓王姨做一條魚。”

到付宅,倒不像年念以為的富麗堂皇,裝潢風格頗內斂,門口院中一棵高大梧桐,葉子掉光了,粗枝卻還遒勁地蓬勃朝天。樹下懸吊一架秋千,繩索坐板都擦拭得幹淨,漆皮卻有些斑駁了,明顯有些年頭。

別墅踏進去竟有些清冷,名貴的字畫不少,卻沒什麼照片,似乎隻能算是一個生活場所,卻沒有家的痕跡。

王姨在門口迎接,拖鞋早備好了,付鯨夢看玄關,竟還是多年前自己離家之前穿的那雙棕色毛絨拖鞋,踏進去腳感熟悉,知覺喚起記憶,一瞬間摧枯拉朽,攻城略地。

他深吸一口氣,下意識轉身扶付岑,對方沒掙他的手,順從地被攙扶著一路到樓上的臥房躺下。

付鯨夢默不作聲,替他蓋好被子。正轉身欲走,付岑冷聲問:“這條路你真不走?”

“不走。”付鯨夢沒猶豫。

“你自己的路就是把自己過成一個廢人?”

“您到現在還不明白。”付鯨夢留給他一個背影,“讓我一蹶不振的不是音樂,而是人情。”

被摯友欺騙,被家人拋棄,事實上,他隻剩下音樂。音樂是他的救命稻草,一度是他與這世間唯一的牽係。

樓下傳來盤碟杯碰撞的脆響,年念似乎在與黃麗萍說笑,王姨附和著什麼,罕見的熱鬧,家的煙火氣。

他帶上主臥的房門正想下樓,忽然瞥見自己的房間,門緊閉著,兢兢業業地靜立等待不回家的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