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到了馬家與馬老爺之妻王大娘子見到麵,陶雲蔚將來意一說,對方似頗為意外地先是一頓,隨後才若有所-_-!
她總算是明白了長姐這擔心的壓根就不是什麼山路,而是她的嘴。
陶新荷便是再心大,此時也已從兩邊人隱隱可見的“楚河漢界”,還有兩個姐姐的謹慎以待,察覺到了此時不同尋常的氛圍。
不知過了多久,周遭人聲漸稀,腳下石徑青綠愈深,朝著遠處的草木深處蜿蜒而上,前方也隱隱傳來了汩汩水聲,眾人又再往前行了數步,果見一股細泉正源源不斷順著石壁而下,流入了清澈見底的淺潭中,暮春的日頭下,泉水泛著粼粼波光。
於氏在離石潭幾步的地方停下了腳步,示意隨行侍女前去取水,隨即兀自轉身複行了幾步,走到路旁一塊光滑的大石邊坐了下來,還隨意地就著手裏的帕子扇了扇風。
等過了片刻似乎休整妥當了,她才不緊不慢地抬了眼朝陶雲蔚看去,仿似隨口寒暄地說道:“我記得大娘說丹陽的建初寺很不錯,怎地今日舍近求遠,百忙中還帶了妹妹們到金陵城來?”
陶雲蔚便笑了一笑,說道:“今日原是沒有出門的打算的,不過聽聞陸夫人要來大慈悲寺上香,所以就來碰碰運氣,因此來結果渺茫,所以也就沒有讓人通知王大娘子,還請五娘子見諒。”
於氏一愣,神色亦微有凝滯,連帶著原本舒展的笑容也不覺緊了緊,少頃,方扯了下唇角,說道:“大娘倒是坦誠。既如此,那我便也與你說些誠心話,也免得你們三姐妹再白白消耗時間。”
心中某種預感被證實,陶雲蔚此刻反倒沒了之前乍見王大娘子離去時的無措,平靜地道:“於娘子但說無妨。”
於氏示意自己女兒往身後的樹蔭下站了站,才複看向她,緩緩說道:“老安人一向誇陶大姑娘是聰明人,既是聰明人,想必大娘便應該明白‘自知之明’的道理。”
“現下你們家遇到了難處,我們也不是不想幫忙,否則那日長兄也不會陪著你父親去陸園。隻不過嘛,人家淮陽陸氏到底是一等一的士族盛門,有些事實在不是那麼容易就能蒙混得過去的,我們家就算是念在過往同路的情分上再不忍心,卻也是愛莫能助,倘要強再遊說下去,恐怕……”於氏意味深長地略頓了頓,方續道,“想來以陶老爺敦厚的品性,自也不會願意我家孩子們的前程因此受累。”
她這番話才一說完,陶雲蔚還沒接口,後頭伸長了耳朵聽牆角的陶新荷立刻便不幹了。
“於娘子這話聽得讓我好生疑惑,”陶新荷撥開二姐拉著自己的手,三兩步就大步衝了上來,直盯著於氏說道,“我們家是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犯得著蒙混誰?當日南遷我們兩家結伴同行,路上我們盡量都沒有沾你們的花銷,大頭全是自家出的,小的也是有來有往全當做人情結交。說得直白些,不過是我們借你們的人勢,你們借咱們家的名勢,兩個士族姓頭總好過一個,大家都是心知肚明,所以今時今日我家父兄和阿姐也都是按照這般準則在行事,便是去陸園也說要與你們一道進退。怎地現在從您口中說出來,倒好像是我們家厚著臉皮欠了你們許多?”
於氏嘴唇一動,正要開口,又被她打斷:“您說讓我阿姐要有自知之明,巧得很,我也正想說,您家兒郎怕是也需要些自知之明,莫以為我家阿姐什麼人都能看得上呢!”
“你!”於氏原本聽著她前頭的話還尚能淡定處之,可陶新荷最後這兩句卻是直衝著她心窩來的,一時間頓時新舊怨恨齊齊湧起,再難維持情麵,當即氣地站了起來,向著陶雲蔚冷笑道,“原來陶家女兒的家教如此令人大開眼界,這番情景當真該讓老安人來瞧瞧才是,不然她老人家還當真被人哄得以為多了個親孫女。”
陶曦月此時也早已緊著兩步上來,伸手把妹妹拽到了身後,先是低喚了聲“三娘”以示叮囑,然後含了笑對於氏道:“我家小妹單純不知事,請於娘子見諒。”
隻說單純,卻不說胡言,是道歉還是護短一聽便知。
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