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的是一位掙紮在社會底層的青年,名叫餘二。
沈醉很擅長這類角色。
自出道起,他就一直以扮演引人共情的社會邊緣人物見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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除夕夜的上海,比平常空不少。
沈醉把窗簾拉開一條小縫兒,對麵高樓的外牆燈飾點滿了紅紅火火的萬家團圓紅,中央的大屏幕上正在直播春晚。
沈醉麵無表情地看了一會兒,唰的一聲重新拉上了窗簾。
這天晚上,沈醉好像夢見了小時候過年。
村子裏的年味兒濃得刺鼻,處處彌漫著紅色的鞭炮聲。
沈小菟跟在奶奶身後,圍著灶台轉來轉去。奶奶心情好時會哼兩句琦戲,會趕在飯菜上桌前先給小菟吃一點。
父親、繼母和弟弟是一家人,春節才回村,小菟一年到頭跟他們隻見的上一麵。
小菟時常覺得自己多餘,是個不受待見的陌生小孩。
夢裏的沈醉不知道時間,也不記得自己多大年紀。
好像一個不留神,他就不知怎的晃蕩到了村外的荒野上。
那裏野風低吟,風吹草長,田野連天碧無痕,遍地生機勃勃。
小菟逆著風跑回村裏,家裏卻已經空無一人。
“你會唱琦戲嗎。” 恍惚中,耳畔響起一個莊嚴的聲音。
沈醉不知自己是如何回應的。
他仿若陷在一團混沌之中,時間、空間和意識皆朦朧模糊。
“你站過來。正對著攝像頭。”
“不要緊張、保持放鬆。”
...
...
“你叫什麼名字?” 那個聲音再度響起。
“沈,” 小菟。
“沈醉。”
沈醉閉著眼倒吸一口氣,下一秒在黑暗中倏地睜開了眼,呼吸急促。
後背冒著涼汗,黏膩膩的沾在身上,混合著室內幹燥的暖風,令人愈發不適。
沈醉對這個夢境並不陌生。
他在醒來的瞬間平靜下來,三秒後若無其事地爬起來,給右手裹好防水布後,進了浴室。
時鍾顯示,此刻是淩晨三點。
已經是大年初一。
“新年快樂。” 從浴室出來後,沈醉一個人喃喃道。他發著怔,好似有些呆。
沈醉沒有再回到臥室。他縮在客廳的沙發上,披了條毛毯,打開劇本。
沈醉站在“餘二”的視角,把故事通讀了三遍。
他微仰著頭,眼神有些迷離,像是在被“奪舍”。
沈醉不寫人物小傳,也很少做筆記。至於台詞,他從不會專門記誦。
刻意背出來的台詞是死而僵硬的,套在本該鮮活的角色身上,就等於抹殺人格。
沈醉15歲在《流蘇》中出道,之後藝考進入了電影學院。他正兒八經學過四年的表演,也演過多部作品。
但本質上,沈醉如今表演的方式,與他15歲時並無不同。
沈醉也並不喜歡演戲。
當然,他對此也不厭惡。
表演於他,就像碗裏的一粒米、瓶裏的一滴水,平平無奇。
是他本能就會的東西。
早上八點,沈醉感到一絲饑餓。
他從冰箱冷藏室裏拿出一顆雞蛋和半根玉米,放在電飯煲裏蒸熟。
等待的間隙,沈醉給夏儒森打了個電話。
沒有接通。
沈醉沒有再打。他點開微信,給夏儒森發了一句,「老師,新年快樂。」
大年初一,沈醉的微信很是熱鬧。
各種群發祝福此起彼伏,連燕名揚都發來了一條。
沈醉懶得理他。
春節期間,燕名揚於公於私都會很忙,這時候回他微信等於白費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