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前兩年果斷與謝家撕破臉一把奪回江南十九城,不知叫多少人驚掉了下巴。

謝家自然不甘心,但妙音坊曆來與蓬萊列島守望相助,其他世家也未必願意見謝家獨大。如此兩廂製衡下來,竟當真叫陸和鈴在江南做大,如今社交場上已將她稱作陸坊主,近日越發有了執掌一方的氣勢。

但麵對自己這位打小叛逆的朋友,陸和鈴永遠有操不完的心。

她實在很忙,大概是在會議間隙中強行抽出時間打過來,鍾妙不時能聽到下屬告退的聲音。

“最近過得怎麼樣?育賢堂還好玩嗎?要是不開心了你就往妙音坊這來,沒得受那群老頭子閑氣,”陸和鈴一開口就是嘮嘮叨叨,半點看不出人前的清冷樣子,“如今春寒未過,要是實在想喝酒不如來找我,別又醉在外頭。”

鍾妙舉手告饒:“求你了姐姐!就那麼一回!多少年前老黃曆,您還翻呐。”

陸和鈴笑了一聲:“既然知道自己做得荒唐就少折騰,也不是不讓你玩,來我們這兒不好麼?我看周旭最近倒是閑得過分。”

鍾妙隻能再三保證自己絕不在外酗酒,陸和鈴這才勉強放下心。

她歎口氣道:“最近修真界越發亂了,你做事也穩當些。還記得丹陽城麼?我當初攔著不許去你還不服氣,前些日子叫人連底翻了,大火燒了數日。”

鍾妙笑道:“竟有這樣熱鬧的事?可惜我在鍾山沒見著。”

陸和鈴聽到她這語氣就頭痛:“少冒好奇心!這件事鬧得極大,連白玉京那邊都聯係我數次。”

鍾妙心中一跳,問道:“他們問你作什麼?”

陸和鈴煩得很:“還不是景安城的事!那日火滅後,進去探查的人彙報說丹陽城的一應下屬都叫人疊了塞甕裏,整整齊齊擺了一地。本就燒得焦幹,如今更是碎成了粉什麼也都查不出,正四處找人不痛快呢!我難道看上去有這個閑心麼?”

鍾妙聞言默然。

她那日急著趕路實在沒時間處理現場,雖說她早有準備藏了套從未在人前用過的劍法做這種髒活,但到底怕人從傷痕中摸出些門道來——那就真麻煩大了。

誰料蜉蝣不但幫她掃了尾,竟還做得這樣幹淨狠絕,倒替她省了不少事。

暗中作祟之人這樣緊咬不放,鍾妙自己是不怕,師父也未必將這群人看進眼裏,但顧昭年紀尚小,若是被拖累進這樣的事裏實在可惜。

她心思幾轉,到底猶豫著開了口:“和鈴……我恐怕有一件事要拜托你。”

陸和鈴一聽她這語氣就覺得要糟:“你又打了哪家長老?還是又砸了誰的祭壇?別衝動,無論什麼咱們商量著來啊。”

鍾妙啊呀一聲:“都說了不要翻老黃曆啦!我隻是想著,倘若哪天我出了什麼事……還要麻煩你照看我徒弟一二。”

陸和鈴大驚:“你在說什麼胡話?還說沒喝酒?快給我呸呸呸!”

鍾妙隻好依著她呸幾聲,陸和鈴這才緩和了語氣:“不過是照看徒弟,依咱們的交情還有必要特特提出來麼?你真是昏了頭!”

鍾妙心中苦笑。

倘若真到了那一日,和鈴,你怕是要怨我了。

陸和鈴沒聊幾句就又得去見人,鍾妙聽著她小聲咒罵白玉京,忍不住笑起來。

從前念書時和鈴就最煩這一套,誰料過了二百年,她做了坊主,她做了長老,年少的誌氣,到底還是浸沒塵世中去。

沒過幾日就是遊學大會。

育賢堂隻負責教養弟子五年,如今既沒了戰事,弟子自可拿了成績單選個去處。

各勢力少主自然要回去繼承家業,出身普通的弟子也可以趁機博一個前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