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到半日便抵達中州最東。

鍾妙照例走在最前開道。

難得有同伴在後掃尾,此時也不必顧慮什麼靈氣續航,鍾妙縱身躍入凶獸,隻費了一炷香的功夫便將遊蕩的凶獸清掃幹淨。

蜉蝣眾人緊隨其後布下機關分批駐守。

一開始鍾妙還會留下觀望片刻,但很快就習慣了清掃後直接退場。

倘若不走上這麼一趟,鍾妙從未意識到蜉蝣竟有這樣多的人手。跟隨她趕路的隻有蜉蝣一人,但每到一處,總有百餘人自暗中出現前來駐守。

至極東,至極南,至極西……中州大大小小的傳送陣有數百個,即使用了這樣的速度,到達最後一處時也已是第三日清晨。

鍾妙終於能坐下喘熄一二,望著不遠處布置機關的眾人,一時竟有些恍惚。

這幾日傳訊玉符不間斷地一直響,但她一個也不敢點開查看。

所有的布置都已設下,沒有回頭路可走,就算麵前是不周之山,鍾妙也隻能閉著眼向前撞去。

蜉蝣靜靜守在她身旁。

鍾妙歎了口氣:“你們根基尚淺,實在不應當摻合進這樣的事來”

蜉蝣卻搖頭笑了:“我們做情報起家的,難道還會不明白其中利害麼。但那又如何?”

“世家從未將凡人放在眼裏,自以為能使天下為棋局,何其傲慢!精心謀劃的棋盤卻叫螻蟻掀翻,真想見一見諸位大人的神色啊——能見到這樣的風景,縱使身死又如何?”

蜉蝣望向鍾妙,神色溫柔。

“有什麼緊要的呢,少山君,凡人本就是朝生暮死的蜉蝣,但即使隻是蜉蝣,也會想要飛向太陽升起的方向。”

最後一道法陣成型。

蜉蝣在輝光中緩緩解除偽裝。

鍾妙從未有過這樣呆愣的時候,她像是被什麼狠狠擊中,望著少女褪去偽裝的麵容失神。

原來是她,竟然是她?

那個總在她夢中哭泣的孩子竟然已長了這樣大,蜉蝣俯下`身,用有力的機械手臂緊緊將她擁抱。

“不要害怕,我們都在這裏。”

第41章 、一樁美逝

鍾妙擁抱過許多人。

無論黃發垂髫,無論高低貴賤,她總願將自己鋪作橋梁,將不幸者渡向安穩彼岸。

她見過太多不幸,於是她的懷中也總是彌漫著血汙與淚水,憤怒與悲傷。

但這個擁抱是溫暖的。

沒有背負著誰的苦難,沒有對抗著誰的厄運,隻是胸膛靠著胸膛,手臂貼著手臂。

蜉蝣的肩背並不寬厚,她修行的秘法將她永遠困於十五六歲少女的脆弱軀殼,即使努力擁抱著鍾妙,也像是蒲柳包裹鬆柏。

就連性子也如孩子般喜怒不定。

明明是自己主動靠近,被鍾妙回擁卻又鬧起別扭,蜉蝣使勁將她向外一推,別過臉不肯看她。

“行了!快走吧!還留在這做什麼?快去做你要做的事!”

鍾妙半點力氣也不敢對她使,頭一回被人這麼攆著倒退。

她被推進馬車,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見一大堆聚靈丹劈頭蓋臉砸進來,緊接著哐哐兩聲,馬車的門簾已被蜉蝣從外頭扯下來關緊了。

“快走!”蜉蝣凶巴巴喊著,“不許回頭!”

大概是修行了這些年仍然堅持自己是個凡人,她隻知道鍾妙的馬車已行至半空,卻忘記了修真者是如何耳聰目明。

才這樣疏忽,叫人聽見淚滴砸落的悶響。

正清宗。

作為中州最古老興盛的頂級宗門之一,正清宗大概很少有這樣寂靜的時刻。

沒有弟子誦經,沒有門客喧嘩,沒有仆從灑掃,整座宗門像是被浸入琥珀的屍骸,靜得連一聲鳥鳴也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