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你從中發現了任何疑點,是定下太子的罪證,或是洗脫他的罪名,”晏遲彎了唇角,自嘲那般道,“同我說出來,都比在心中疑神疑鬼以致徹夜輾轉難眠來得好,刑部和大理寺的人同我無怨無仇,我用不著多攬閑事,去搶走他們的功勞。”
言下之意,全是為她。
沈融冬臉頗熱,她逼迫自己不要多想,晏遲隻是看在她肚子裏孩子的份上。
見她慌慌張張,額頭上逐漸滲出虛汗,晏遲擺正臉色:“抱歉,是我為難你了。”
沈融冬妄圖張口解釋,想想又噤了聲。
晏遲道:“隻是現下時局動蕩,隻怕這件事在不久之後傳到市井裏,會影響到我朝民心。”
她沒空再去思慮其他,斟酌片刻,將自己疑心的所有事無巨細告知了他。
“我知道了,”晏遲沉吟須臾,溫聲道,“你莫要再去想,隻管安心,這件事交由我。”
沈融冬的眼光掠過眼前紅木梁柱,落點在遠方的皇子公主身上,倘若陛下真有意撤換太子,教晏君懷給事先察覺到,他會為此對自己的生身父親動手嗎?
她不敢妄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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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像是偶然碰上,走過一段,在處拐角分開。
晏遲出了宮,喚來早前指使去幫襯崔進,實則是在為了沈融冬鞍前馬後的心腹,他呈上賬冊,道:“王爺,為太子妃打點好的一切都在這裏麵了,您過目。”
晏遲的目光懶得放在賬冊上哪怕一眼,他微微摩挲著扳指,斂下眼眸:“太子妃屆時想去江南,應當是要投奔她的庶姐,當年她嫁到河西柳氏,你先遣人去柳家打聽,之後購置一所院子,不用太好,最好偏僻清淨些。”
侍衛接下命令,他回眸望了眼,王爺這幅模樣風輕雲淡,可他這個粗人都能看出來,這是三魂七魄都教人給勾走了阿。
另一邊,沈融冬回到棲霜宮,想歇息會,躺在榻間輾轉難眠,闔眼眼前盡是令她生疑的各種場麵。
她心煩意亂,指尖徐徐撩起床帷,晏君懷的身影由外至內,他的身後跟著一列端著膳食的宮人。
“冬兒,便是難過,也不能餓著。”
本該是她安慰晏君懷,沒承想反了過來。
沈融冬起身,為他布膳食,兩人閑聊間,她冷不防聽見晏君懷道:“冬兒,你日後無論想要什麼,孤都會命人送到你眼下。”
沈融冬撩起眼皮,有幾分不敢置信:“殿下這是何意?”
晏君懷這句話不可能是尋常的關懷,她再揣測:“莫非殿下,是不讓臣妾跨出棲霜宮的大門?”
“待父皇的喪葬過去,新帝的即位大典在不日後,冬兒也要封後,自然要養好身子,莫教人看著弱不禁風。”
“殿下這是在變相軟禁臣妾。”沈融冬顫聲。
“冬兒,”晏君懷帶幾分哀求,“孤不想冬兒發生任何閃失。”
“臣妾是在東宮裏,”沈融冬自嘲道,“又能有什麼閃失?”
“冬兒是要母儀天下的人,”晏君懷沉浸在自己的美夢裏,“到時的封後大典,自然要風風光光,教所有人都看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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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來的幾日,除了有青荷為她送上一日三餐,其餘的人沈融冬連影子都沒望見過。
她日日夜夜除了逗玩那隻野兔,便是照料蘭花,盼兒的啼哭聲也不在,本就寂寥的地方更是如同冷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