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話讓周刻通身過電一樣難受,他搖著頭自嘲:“我賜了什麼,八苦為重?”
觀琦走過來撩衣坐下,默了片刻才開口:“還有,飛升途中有淨化。洗髓濯魂,剔除累贅的人間七情六欲,忘卻而新生。這個,你知道嗎?”
這回換周刻站起來背過身,不讓人看見他眉心隱隱約約的印記。
“我知道。”
觀琦有些驚訝:“你從哪知道的?”
“親眼所見。”周刻閉上眼,“您是親身經曆過,想來更刻骨。”
觀琦自嘲:“我不過捱到第四道天雷,還不到那最後關頭。”
他從乾坤袋裏摸出一壺酒,自斟自飲自笑:“不過也是親眼所見。”
周刻愣住。
“修煉太苦,我自己堅持不住,和一匹狼一起修煉。”他一邊喝,一邊屈指敲酒壺,“他渡過了劫數,我沒有。”
小道士轉身而來,心魔帶來的焦躁淡化,代以那酒香裏的蒼涼。
觀琦掩著左眼看杯中酒,輕描淡寫地搖晃杯裏倒影:“我用這隻眼目送他離去,不勝感慨。”
陽光普照之間,安靜持續了一陣。
“五哥,”小道士開口問,“你後悔嗎?”
“有什麼悔的?飛升是自古以來無數修士、妖怪的理想。人說朝聞道夕死可矣,我一直想看看仙道上的風光,縱使敗過一次,這份渴慕之心也沒有湮滅。”
“隻不過是少了一份熾熱。”觀琦飲盡倒影,垂眼看自己空空蕩蕩的指間輕笑,“我視情為劫,跨過即可,僅僅如此。”
周刻靜了許久:“潛離……不一樣。”
“是不一樣。”觀琦合了手,“可是雷劫不管他一不一樣。待時間到了,它照樣劈下來。捱得過,仙道浩渺,剔除塵世或許也是新生。捱不過,好一點如我,閉關個六百年,壞的莫如身隕魂飛魄散,不再有輪回來世。小六無心飛升,可他已經走到了這裏,後退無路。”
“你既知道,想來明了沒有多少選擇。”
周刻蜷起手指,指尖觸碰擁抱蹂‖躪過的溫度仿佛還在。
“不是還有另外一種嗎?”
甲板上忽然傳來一個嫵媚的女聲,這弟夫和那五舅子都給嚇了一跳。周刻循聲而去,看見船頭站著個青衣妖嬈女子,頭上盤著一尾呼呼大睡的小青蛇。
“夜闌?”觀琦懵逼過後不悅,“你偷聽我們講話!”
青衣女子理了理鬢邊發絲,一舉一動說不出的風流婀娜,一笑春色無邊:“你們說的太大聲了,妾身不小心聽到了嘛。”
周刻不知道她是誰,也不在意她的身份:“你說還有什麼?”
夜闌笑:“若不願飛升,折掉修為不就好了嗎?他折損你努力修煉,相伴到壽命盡頭就是了,這樣多好呀。”
“……”
一陣寂靜,五哥和弟夫一起怒了:“好你個頭啊!”
“哎呀別那麼凶嘛,真可怕。”夜闌掩袖,一雙眼流轉生輝,“妾身不過就是補充個選擇,相較不知生死的飛升,退一步更保險嘛。”
這時船尾傳來輕微的腳步聲,夜闌眼波一轉,迅速地摘下了腦袋上的小青蛇朝周刻拋去:“小白!把你弟接好了!”
那盤成一坨的青團子朝著周刻的麵門撲來,他下意識地伸手接住,那邊夜闌已經縱身一躍跳進了海裏——下一秒,